晚八点,五河县城,直鲁联军清剿指挥部。
从柳巷赶到五河大营的老将褚玉璞听完程国瑞的汇报,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他恼火地站起来走出几步,回头向程国瑞说道:
“竟武,安毅此人无比狡诈,从他数次逃出重围、血洗沙集乡绅、火烧太平全镇的恶行来看,此人已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兼之诡计百出,麾下残部俱是亡命之徒,我等切勿掉以轻心,今日他突然率众乘船向东,日落时分再次折而向北,非常令人费解,你们不觉的吗?”
程国瑞无奈地笑道:“属下也难以理解,接到孙大帅急电通报,属下等人亦对此反复分析,认为逃敌在故技重施,真真假假,企图影响我清剿各军之判断,说不定他明晨即会出现在北面的东嘴角一带。
经过详细估算,两艘汽船油料尚能航行八十公里左右,不日油料即将耗尽,因此,他很可能在与我们兜圈子,毕竟洪泽湖方圆百里,湖中滩涂众多,我军难以尽数搜索,残敌相对来说要比在陆地上安全百倍,相信这一点那个安毅心里十分明白。”
“有道理。”
褚玉璞沉思片刻,再次问道:“若是这一切均为假象,而残敌于大兴滩密林之中蛰伏不动呢?”
程国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两日来晴空万里,我军飞机从未停止对敌侦察,孙大帅亦为此专门调出两架侦察机严密监视,湖面无遮无挡,一览无遗,属下认为情报不会错,哪怕安毅残部入夜后突然掉头奔赴东南或西南河口登岸,四五十公里的水路至少需要航行六个小时,安毅残部数日来被我大军紧紧追剿,苦战连连,想必敌酋安毅也知道所部已是强弩之末而无力再战,因此,属下认为其龟缩于湖中之可能性更大。
再者,孙大帅于昨日急调三个师兵力封堵东南河口以及东岸沿线,残敌实难突破,属下亦将驻扎于明光县城三十九师之一个团调往盱眙,连同盱眙原有一个营守军严加防范,残敌很难从盱眙方向突围,何况此刻残敌乘船沿东岸北上,只能让孙大帅麾下各部尽力搜索清剿了。”
褚玉璞点点头再次缓慢踱步,犹豫好久终于下定决心:“统方,暂六师和王栋军此刻行至何处?”
“暂六师已抵达柳巷休息,王栋军赶至北岸之双沟镇,两部均按照玉帅之命原地驻扎,严密监视沿湖动静。张镇北骑兵旅开到淮河北岸,接到大帅调令后他立刻回身北上,估计是赶赴豫东、鲁西一线与冯玉祥西北军作战。”褚玉璞的新任第七军团参谋长回答。
程国瑞摇摇头:“玉帅,冯玉祥沉寂旬日,突然在河南一线发起全面进攻,阎锡山晋绥军业已占领石家庄一线,如今江北定底,不日本军团也会急调北上,若是安毅残部龟缩于洪泽湖中,我等亦无可奈何,只能让孙大帅去伤脑筋了。”
“这正是本帅所担忧的,此贼不除,后患无穷啊!”
褚玉璞颇为沮丧,只能暂时放下此事,与众将急商徐蚌一线的兵力调配,争取尽快与孙传芳大军完成防务交接,以便抽身北上,保卫自己的直鲁老巢。
晚上九点四十分,情报参谋突然冲进会议室,向褚玉璞紧急报告:“玉帅,皖军十七军急电:敌安毅师开至湖东顺河口之船队空无一人,船上全是用野草木棍扎制的假人,十七军请求我军对西岸和西南沿湖地区严加封锁!”
“不好!”
褚玉璞霍然站起:“传我命令:暂六师即刻沿湖向东开赴盱眙,王栋军全面封锁淮河口及柳巷一线!竟武,命令明光驻军分出一个旅紧急北上驰援盱眙方向,我这就与孙大帅通电,要求他将行至金湖、长天的两个师向西开来。”
“遵命!”众将轰然回答。
晚上十点,盱眙城西。
气喘吁吁的汽船拖着三十余艘渔船穿过西马桥,沿淮河向南开进,船上满载近千名伤病弟兄,只剩下五百余官兵的陈志标二团负责船队的安全保卫任务。
陈志标在每一艘木船两边都安排三名护卫弟兄和一组机枪,顺利的话,船队将在两个半小时赶到女山湖口,随即进入安毅所部极为熟悉的七里湖地区,最终目标是距离明光城北二十一公里的津里镇,那里是七里湖的最南端。
安毅的打算是哪怕无法逃脱,在宽阔的七里湖地区敌人也无可奈何,何况独立师在这一带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敌人就是派出三四个师也无法围剿。
东岸大道上,换上直鲁联军衣服带足弹药的独立师两千余弟兄以团为单位整齐排列,在各级主官低沉的口令声中陆续向南开进。
一个小时前的突袭战中,安毅师再次付出了战死两百八十五人、受伤三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勇猛彪悍的丁志诚率领二十余弟兄不顾一切直冲城中敌军团部,一举擒获敌军团长、团副和十余名校尉,但也付出了战死五人受伤八人的代价。
无比心痛的丁志诚没有约束紧随而来的麾下三百弟兄,任由这群愤怒的精锐大开杀戒,其他络绎抵达的两个团将士受到特种大队弟兄的感染,也都失去了约束,对敌人展开疯狂杀戮。
陈志标的二团在城外各城门口架起机枪,见人就扫,城里城外无论是投降的还是逃窜的见到就杀,整个盱眙城伏尸遍地,血花四溅,两千一百多名驻军无一幸免,连带数十位惊慌失措来不及归家的平民横尸街上,全城哀嚎连天,血腥弥漫,惨烈之状犹如人间地狱。
安毅没有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