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武德殿,本就惊惶不定的大小臣子们,更是深受震撼!久不露面的当今皇帝李世民,一身平服臂束白孝的坐在龙椅之上;而他手中,还正握着一柄玄铁所铸久经年月褪去了原有颜色的,方天画戟!
虽未着衮冕还浑身湿透有些狼狈,但此刻的李世民,就如同三十年前立马横刀纵横沙场的那个少年英雄,意气贲张,龙威炎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臣子各怀忐忑的跪倒山呼。
“砰!”
方天画戟顿在地上,这一声尖锐的震响,将满堂的人都骇了一弹。
“平身。”
这时,李治方才仓皇的从侧庭跑进来,一边还在急忙的整理戴歪了的平天冠。当他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时,顿时傻了眼,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金銮殿下,站着两位原本应该立于龙椅御案之侧的辅政大臣,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二人低眉顺目不敢正视天颜,脸色十分难看。
“晋王,你离武德殿最近,奈何来得最迟?”李世民侧目看着李治,问道。
“儿臣、儿臣……”李治何时见过此般形象的父亲,眼下的阵仗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惶惶道,“儿臣感了一些风寒,便早早服药睡下了。方才忽闻鸣鼓,这才……”
“既然感了风寒,就好生回去歇息。”李世民转过头来,不再看李治,而是龙目微眯的看着台下的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缓缓的,但是一字一沉的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儿臣遵旨!”
李治如蒙大赦,仓皇而走。
夜色如墨风啸雨疾,堂中烛影曳曳,群臣的身影如群魔乱舞;四下里寂静无声,众臣子不得不屏息凝神,生怕一下不小心的咳嗽,就撞上了晦气。
“这个,有人认识么?”李世民突然站起身来开口说话了,还拿着方天画戟走下龙椅,步入堂中。
“这是……方天画戟。”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小心应道。
“什么样的方天画戟?”李世民沉声问道。
这下无人答话了。众皆低耷着头,不敢直视皇帝。
“微臣知道。”这时,一个奔雷般的声音响起,便是尉迟恭,他大声道,“这专用来立于勋门的方天画戟!”
“不光你知道,他们都知道!”李世民突然大声一喝,打断了尉迟恭的话!
满堂震慑!
停顿了半晌,李世民又道:“更有人知道,这种方天画戟,朕只让它立在了唯一的一户人家。只是,他们都不愿说,或者不敢说,或者不屑说。”
满堂死寂,大多惶恐不安。皇帝今日,明显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谁敢在这时候触怒龙颜,那多半没好果子吃。
“微臣要说。”这时,一个苍老但果劲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房玄龄,走了出来。
李世民扭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讲。”
“陛下,此时此刻,当以国事为重,义气为次。”房玄龄平静的说道,“现有兰州军报与兰州大都督秦慕白的请战血书在此,有待陛下亲自定夺。”
“取来朕看。”李世民将方天画戟朝尉迟恭随手一扔,接过房玄龄递来的奏折,大步走回龙椅坐了下去,凝视而看。
众皆屏气凝神,偷偷的窥视李世民看奏折时的神色变化。
看完了。李世民轻描淡定怕将它们扔在御案上,拍了一下手,说道:“好吧,朕看完了。现在,都来发表一下意见。每个人,都必须发表意见。朕不想听你们满堂呼喝七嘴八舌。来人,笔墨伺候!”
数名宦官小心翼翼的捧着纸笔等物鱼贯而入,给每名臣子奉上了一副文房四宝。
“现在就写。”李世民说道,“写下你们,对于兰州的看法。主要针对三件事情,一是如何看待秦叔宝之死;二是如何应对吐蕃与西域的前后夹攻;三是秦慕白的血书只有八个字,‘西戎不平,死不瞑目!’你们作何感想、如何看待,朝廷该对其作何区处!”
众皆愕然,好多人拿着笔,手都有些发抖了。
“写!!!”李世民斗然拍案怒吼,宛如龙吟奔斥,“若是连这样的事情你们都不去思考、没有看法,朕要尔等何用?大唐朝廷之上若只有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死期何近?!”
“臣等遵旨……陛下息怒!”
满堂大臣最低品阶从四品,共计一百三十六位,如同参加科考的学子,个个噤若寒蝉的伏案而书。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考卷”全部被收了上来,堆在了李世民的御案之上。
李世民也不吭声,一份一份的拿起来细细阅览。
堂下群臣,无人敢动。天气炎闷,许多人汗流浃背两股战战。
许久,李世民终于看完了这一百多张考卷,将手在那一摞卷子上拍了拍,似戏谑似嘲讽的道,“不错嘛!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大唐的社稷栋梁!每人都有真知灼见,还有不少令人振聋发聩或茅塞顿开的金玉良言。”
好多人长吁了一口气,偷偷的擦汗了。
“但是朕就奇怪了。”李世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平常怎么不见你们当中,有谁站出来像这样为江山社稷出谋画策,为朕分忧解难?……朕听得最多的,就是‘臣附议’、‘臣附议’。仿佛除了这一句,你们当中许多人,就不会说别的了。”
气氛急转直下,顿时又紧张起来。可怜了今天半夜仓皇前来上朝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