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宇文洪泰就虎虎生风的大步走了,沿途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秦慕白依旧安静的坐着,表情沉寂得如同一潭深秋古井。老军医拿着药膏呆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李雪雁则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深呼吸,极立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过了半晌……
“慕白,能帮我一个忙吗?”李雪雁开口了,声音还算平静。
“嗯,你说。”秦慕白轻声道。
“请你法外开恩,不要责怪宇文洪泰。”李雪雁说道。
秦慕白略感惊讶的挑了一下眉梢,“为什么?”
“因为他说的对,骂得好!……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直来直去毫无保留的骂过我,如同当头棒喝,让我幡然醒悟。”李雪雁面带微笑,只是笑中明显带有一丝苦涩与无奈,轻声道,“正如他所说,我这样的人,从小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就算读过几本诗书,也不过是舍本逐末矫枉过正,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而忘却了现实的珍贵。我错了,慕白,我真的错了!……我非但请求你不要责怪宇文洪泰,我还要去感谢他,真心的!”
“不至于。”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他就是个火烈直肠的大老粗,从来是对事不对人。他反感的只是和亲,并不是你本人。多一事不如少事,我不处罚他就是,你也别再去招惹他。”
“多谢……”李雪雁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
秦慕白招了一下手,老军医回过神来,继续给秦慕白上药。
“不如,我来吧?”李雪雁上前两步,说道,“我虽不懂医术,但眼神好心细手轻。”
“只是上个药,倒也简单。也好,就让公主来吧!老夫这眼睛的确是不太好了,油灯一熏更不管用。”老军医便将药瓶等物交给了李雪雁。
“以后,少帅的药就都由我来换吧,老先生你可以去照顾更多的受伤将士。”李雪雁说道,“至从来了这里,我尽添乱没干过正事,以后我就跟老先生学一点简单的医术,诸如包扎上药之类的总是能学会。我好歹,也能做点事情了……”
“这……”老军医犹豫了一声,看向秦慕白。
秦慕白正仰着面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说道:“好。”
李雪雁如释总负,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浅浅笑意,先将老军医请了出去,然后跪坐到秦慕白身前来,低声道:“谢谢你,慕白……”
“谢我什么?”秦慕白睁开眼睛,微笑道。
“没有什么比事实更有说服力;也只有你,才真正了解我的心结所在……要不是你将我点醒,我恐怕就要成为一个背祖逆宗为人唾弃的不孝之女了。”李雪雁说道,“方才被宇文洪泰一顿痛骂之后,我本该愤怒和伤心,可是很奇怪,我突然有一种十分轻松的解脱之感,仿佛压在我心头许久的一块巨大顽石,瞬羊被搬走了……我知道,我的心结已经被打开了。”
“呵呵!”秦慕白只是笑。
“你笑什么?不许笑!”李雪雁有点恼了,轻声急道,“宇文洪泰骂出的那些话有够难听,大概也正是许多人想骂的,这其中应该也就包括你。只不过,你会顾及我的颜面骂不出口罢了!”
“怎么,被人骂,还这么开心?”秦慕白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了,笑道,“那要不要我抽你几鞭子,更加轻松更加解脱?”
“好啊,你可以试试!”李雪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只是给秦慕白上药的手上稍稍的重了两分。秦慕白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叫道:“喂!不用这么小心眼当场就报复吧!”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你莫非方才听说?”李雪雁婉尔一笑,心情仿佛当真是轻松了不少。这一笑,也显出了消失已久的恬美与妩媚。
秦慕白暗吁了一口气。心道:“好了,这个问题儿童的心结,该是解开了!”
“为什么,人们往往要经历过大是大非或是大悲大痛,才能明白许多浅显易懂的道理?”
……
李雪雁方才给秦慕白上好药,两名军医忙前来报说,澹台双双伤得极重,一时半会儿恐怕是醒不过来了。若非是她武艺出众身体底子也十分不错,此时恐怕早已是命丧黄泉。现在,她半条腿就踏在鬼门关那里,什么时候回来或是什么时候完全掉进去,那可就全靠她自己了。
秦慕白的心里堵了一堵,爬起身来要去看澹台双双。可是大腿上被划了一刀,虽然伤得不深,可是下了战场放松下来后,还当真是疼得彻骨,刚站起身就差点倒下,吓得李雪雁惊叫一声急忙去扶。
正当这时,侯君集来了。他站定之后冷冷的瞟了抱了一起的秦慕白和李雪雁一眼,淡淡道:“少帅是先享艳福,还是先听属下报说军务?”
李雪雁的脸时红到了脖子根儿,急忙闪开到一边。
侯君集这个性子,大家也都习惯了,秦慕白也没在意,说道:“公主你先去探望一下双双。闲人退下侯君集,来坐下说话。”
待众人走后,侯君集也不客气就在秦慕白面前坐下,拿起桌上一壶茶就猛灌了半壶,然后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却不吭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