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便趁机派出大将拔悉弥,率两万精锐兵马拿下高昌,物归原主反献给薛仁贵,就如同纳献了一记“投名状”。
“薛将军,何时起兵杀奔蒲昌海?”南庭大将拔悉弥说道,“我军两万骑兵已经整装完毕,另有高昌降兵万余,可供先谴驱使。三万人马,兵甲齐备粮草丰厚,只等薛将军一声令下,即刻便可出发!”
薛仁贵一旁的血莲暗暗吃惊咋舌:这一路来,全是好事啊!先是胡禄部的盛情款待与暗约投诚,现在又是南庭送上几份大礼!高昌降城一座,仇人人头一颗,三万兵马粮草无数!如此一来,薛仁贵麾下可就接近十万人马了!
这比起他当初在草原茫茫逃遁时仅剩的残兵败将,足足扩充了近十倍啊!
薛仁贵仿佛是没有听见拔悉弥的话语,只是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的高昌王城,双眼微眯,牙关紧咬。
突厥将军们不解其意,纳闷的顺着薛仁贵的眼神,回头看向王城。
“没有异样啊?怎么回事?”
众唐军将士们也一并无言。方才的怒火已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沉默,与漫延于心底的哀伤。
“西征军将士,全体下马!”薛仁贵突然大喝一声。所有唐军将士,一同下马。
缓步而走,薛仁贵带着这一万多名唐军将士,走到高昌王城的城下。
突厥人和回纥人,都惊讶的看着唐军将士们,不解其意。
薛仁贵,对着王城单膝跪下。所有唐军将士,一并跪倒。
“大帅,罪将薛礼,回来了……”
“大帅”一片呼声,所有唐军将士们,唏嘘涕下。
“本该入城祭奠大帅,并亲至大帅灵前谢罪。然,兰州军情如火,罪将实不敢耽误半分,马上,又要走了……”薛仁贵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咬着牙根,极力遏止自己的情绪,但眼圈仍是红了。
“待回头……罪将再与少帅一同,来高昌祭奠大帅!”
“兄弟们,起!”
唐军将士们一并站起,无不悲怆潸然,纷纷以袖掩面。
“谨听将军号令!”
“将令”薛仁贵沉声吼道,“命,拔悉弥将军所部与高昌联军为先锋,本将自镇中军,阿史那血莲所率回纥部为后军!全速疾驰,朝蒲昌海进军!”
阿史那血莲紧紧握着马缰,骑在马上,沉默良久。
看着这一群悲怆而又激昂的大唐男儿,她感受到触及心魂的悲悯与振奋。
“这世上,没有比男儿的眼泪更令人动容的东西了……秦慕白,我不知道为什么,薛大哥会对你如此尊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么多的血性男儿,将你们秦家父子视为骨肉同胞……相信我很快就要见到了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格尔木,昆仑大雪山。
庞飞趴在地上,背上背着两个大**包,四肢并用,艰难的在溜光的冰地上往前爬行。
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名雪雕军军士,和他一样趴在地上,艰难的缓缓朝前爬行。再往后,是另一名雪雕军;如此连绵而起如同一串珠子。
两山相夹,山谷下便是深不见底奔腾怒号的格尔木大河。山腰上有一条羊肠小道紧紧贴着山壁环环而绕,宽仅四五尺,只能是单人步行走过。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撞下山谷落入格尔木大河的滔滔洪流之中!
当地人,称之为“一步天险”。据闻,此处常用来测试去昆仑山修行的人的虔诚,不诚心的人会掉入深谷,只有一心向善的人才能与仙佛结缘最终一步登天。
“哈哈!什么狗屁与仙结缘,老子不稀罕!”庞飞一边爬,一边大口的喘气大声的笑,叫道,“兄弟们,加把劲,爬过这个山腰,咱们就能断了噶尔钦陵的根,将他的老巢一锅端了!”
“好!”一群快要冻僵冻死了的男人,奋力的提气答道。
“千万不要打盹!”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能停!用力爬!”停了,就会活活冻死,冻结在这窄小的冰川小道上,撬都撬不下来。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有人摔下河去。
“不许看!不许往下看接着爬!!!”庞飞歇斯底里的叫道。
“是”众将士歇斯底里的答。
还有不到两百人。全都趴在冰面上,排成长长的蚁队,艰难的朝前爬行……
一山之隔,便是吐蕃的第一大军区,格尔木大营。
连营百里,戒备森严;粮草无数,堆积如山。
高原之上,本就气候恶劣非比寻常,外族之人根本无法适应。格尔木更是素有“天下之巅”之称,其恶劣的天气与险要的地理位置,简直就是不可逾越不可战胜的代名词。噶尔钦陵为保粮道畅通,还在格尔木到晴罗原前线,沿途布下层层岗哨重兵把守。对于根基老巢格尔木,尽管被人袭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未有半分松懈,派了近三万大军专职护守营地与粮草。
爬了整整一天一夜,庞飞等人前行不过五六里。这短短不足十里的一段山道,夺去了一百多名雪雕军将士的性命。
当庞飞终于站直身体,举目远眺吐蕃人的格尔木大营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三十五名同袍兄弟。
从清海湖出发是,是满满足足的五百人;现在,剩下不足十分之一。
“兄弟们,我们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奇迹。”庞飞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喘着粗气,说道,“前方,就是吐蕃的格尔木大营,连绵百里,兵马无数粮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