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依旧气势咄咄的盯着秦慕白,眼神中渐渐有了孤傲、挑衅,还有无法掩饰的期待与渴望。
秦慕白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从被贬出长安、发配凉州的那天起,侯君集就期待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这一天。
现在,这一天仿佛是近了。
他想要兵权,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足以让长孙无忌闭嘴、甚至让李世民脸上无光的事情来。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甘心屈居于后进晚辈秦慕白麾下的唯一目的!
秦慕白,当然心知肚明。像侯君集这样的人,多少金银美女也无法尽收其心,唯一对他有着致命杀伤的,就是信任与权力!能让他展现自我价值的信任与权力!
“兵贵神速!侯将军,就请你整顿兵马,全军即刻启程,直奔大非川!”秦慕白顿了一顿,双眉略微一沉,“那里,才是我们的主战场!”
“诺!”
侯君集沉声一喝,抱拳应诺。
这几乎是他头一次在秦慕白面前,完全以麾下的姿态,心甘情愿的说出这个字。此时,他眼中闪动的那一抹异样的光芒,连站在秦慕白身后的陈妍都清楚的看出,这匹孤狼,真的是找到了他需要的狼王!
秦慕白点了点头,再道:“幻月谷一战,不过是反击第一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噶尔钦陵元气尚存。请侯将军代我起草并颁布帅令,郑重告诫全军上下戒骄戒躁不可轻敌!否则,今日幻月谷一战之吐蕃败相,很快就轮到我们。”
“好。”侯君集抱拳应了诺,此等事情,正是他这个行军司马的份内之事。略作停顿了一下,他说道,“大雪愈紧,不能再作片刻俄延,否则一但大雪封山我们都将被挡在幻月谷的大门口,白白丧失战机。属下建议,先由属下率领本部骑兵轻兵兼道先行一步,奔赴大非川。可让宇文洪泰将军率领余部并押运一些粮草辎重等物随后起身;至于此方战场,可交由随后来援汇合的薛万均所部。”
“好,如此妥当,就听你的。”秦慕白微然一笑,全盘接受。
侯君集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舒坦的笑容,说道:“少帅身体欠佳,不如请回鄯州略作休养。毕竟,此役非是一日之功,少帅的康健真正关乎我军的存亡。这并非是属下一己之见,也是全军将士的一致心愿。”
“我也这么想。”身后的陈妍接了一句。
“是啊三哥,还是身子骨要紧。你就回鄯州歇着养病去吧!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新郎官,该是留在洞房里快活啊!”宇文洪泰乍乎乎的吼道。
秦慕白一愣,“你胡说什么?什么新郎官?有女眷在此,你也如此口无遮拦,该打!”
“呃!……该打,是该打……”宇文洪泰顿时大窘,嘴里一阵结巴。
“慕白,此事容我稍事与你细说。”陈妍说道,“你还是先答应侯将军的请求吧!”
秦慕白略作思忖,说道:“侯将军,你带兵打仗的能力,我军上下无人能出你之右。现在要我答应让你率军前往也可以,但有三件事情我要叮嘱你。”
“少帅请讲。”侯君集顿时神色一振眼光精亮!
“其一,不可轻敌。满打满算,吐蕃人在幻月谷这里的损失不过三分之一人马,噶尔钦陵手中仍有二十万大军和绝大部分的昆仑铁骑主力。”秦慕白说道,“虽然我军小胜挫动了敌军的锐气,但现在,敌我实力仍是差异悬殊,我军仍是处于弱势。而且,该使的诈都使过了,噶尔钦陵不会再上任何的当。剩下的,就是正面攻坚硬碰硬。所以,我们仍要清楚的认清自己的处境,万不可令军中滋长出骄傲自满的情绪来。”
“这个你放心。”侯君集说道,“侯某一生任由狂悖,但唯独上了战场,从不骄滋轻敌。”
“其二,在你动身之时,我派已出张同率一支人马去炸布哈河,水淹大非川。如果此计成功,大非川军屯将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能淹死冻死多少吐蕃人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那里会变成一片天灾景相。估计等你率部赶到时,刚好可以接应张同。抓捕俘虏抢救军资是为首务,但也必须防范吐蕃人的突然逆袭。”
侯君集比张同先一步出发,此事他并不知晓。此刻他先是惊讶随即是兴奋的一扬眉,“这计毒虽毒了一点,但使得精巧。天降神威非人力所能抗衡,为将者能做到像你这样灵活运用天时地利,便是出类拔萃了!”
“谬赞。”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第三件事情我要叮嘱你的,就是不可滥杀。”
侯君集轻拧了一下眉头,“何谓滥杀?”
“除开战场之上正面交锋时的死伤,其他皆是滥杀。”秦慕白答道,“你回想一下噶尔钦陵送回我军阵亡将士的骨灰一事,就可明了,我为何要禁止滥杀了。”
“就为收获人心?”
“可以这么理解。”
侯君集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我只能答应你,尽量不滥杀。我知道你志存高远雄心万丈,所关注的并非只是一战之胜负,而是想最终踏平高原征服吐蕃。并非是我瞧不起你,我一直想从你这里讨句实话你自己觉得,这可能么?或者,这仅仅是你的痴心妄想、自欺欺人?”
秦慕白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宇文洪泰急了,吼道:“侯君集,你这是什么屁话?既然你信不过俺三哥,就别跟着俺三哥干!”
“黑子,闭嘴。”秦慕白喝斥了一声,只对侯君集说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