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李道宗大赞一声,说道,“慕白,你已经不止是一名出色的统帅,而是真正具备了谋军谋国的能力与!你说得没错,古往今来,凡中原与异族的战争,或胜或败,或和亲或纳贡,反反复复纠缠不休。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说到底,哪怕是我们胜利了,大多数也只是扬汤止沸,没能釜底抽薪。现在我相信你几年前在我府上说的那番豪言壮语了大唐与吐蕃之间的矛盾已是不可调和,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只有彻底的征服高原将吐蕃融合到华夏民族中来,才能真正的解决这个大问题!就从眼前这一场大战役,我看出了你出众的谋略与高远的眼光,还有你的呕心沥血与舍命拼搏。”
说到这里,李道宗欣慰的展颜一笑,拍了拍秦慕白肩膀,说道:“好男儿,当如你!”
秦慕白看着李道宗的微笑,心中却是莫名的一痛。
这种眼神,这类微笑,多像已在天国的父亲?
如果现在,拍着自己肩膀的是父亲秦叔宝,那该多好……
“王爷过奖了。我其实也不过是全无退路了才下光赌本,放手一搏罢了!”秦慕白微笑答道。
“报”
突然一声长喝,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临时都督府的门卒,大叫奔入。
“何事?”秦慕白问道。
“报少帅现有阳关守将朱半城,在外坦身负荆,跪地求见!”
“什么,阳关守将?跪地求见?”秦慕白与李道宗相视一眼,眼神中各自流露出“不好”的神色。
“叫进来!”
秦慕白与李道宗便在都督府大厅里正坐下来,看到几名小卒,领着一个汉子进了府。
那汉子头发散乱一身脏黑宛如囚徒,裸着上身,被五花大绑负手于背,背后还背了一捆被冰雪冻得如同铜钉的荆棘,背上鲜血淋漓。
他走进大厅来,双膝重重一跪,“罪将,右威卫翊府左郎将朱半城,叩见王爷、叩见少帅!”
秦慕白与李道宗心中各自一震,不良的预感越发强烈。
“起来说话,谁捆你,发生何事?身为右威卫将勋,为何不在阳关守城,而是到了鄯州?”秦慕白喝问道。
朱半城缓缓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死灰,眼神中却尽是悲怆与悔恨,他说道:“回少帅,是末将自己捆的自己,前来请罪。”
“何罪?”
“阳关……失陷了!”
“什么?!”李道宗实在按捺不住了,拍案而起,“薛万彻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薛将军,与守关的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五名兄弟,尽皆战死殉国……”朱半城答了这一句,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脸皮颤抖,似在强忍悲愤与伤心,说道,“末将,奉薛将军之命,率领一百兄弟突围而出,特来少帅面前领罪!”
秦慕白坐着没动,口中也未言语,只是脸色已然铁青,双手紧紧握着坐椅的扶手,嘎吱作响。
看到秦慕白这样的脸色,朱半城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猛然弯腰,在地上死命磕头。
“罪将,代全关一万余名兄弟,向少帅请罪!”
秦慕白终于起了身。他走到朱半城面前将他拉住,扶起,正视他的双眼,说道:“我了解薛万彻的为人,更对他的能力充满信心。跟我说说,实际的战况是怎么样的?”
“是……”朱半城应了一声,说道
“吐蕃共计八万大军,困守围攻阳关与玉门关。由于阳关城薄兵少,他们就将主力投在了阳关,每日拼命的攻杀,不死不休。大约在一个月前,阳关就已经断粮了,阵亡将士过半,伤兵满营。”
“虽是如此,薛将军仍然率领残余的几千兄弟们,誓死守城。吐蕃数万大军,不可撼动城关未能前进一步。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里,朱半城突然双眼通红咬牙怒瞪,声音也发起抖来,“丧尽天良的吐蕃贼厮,居然捉来一批汉人俘虏,来到阳关城前!他们喊话,让我军开关迎敌或是干脆投降,否则,就当众屠杀汉人!”
“畜生!!!”李道宗怒拍几案,咬牙暴喝!
秦慕白握拳于背,牙关咬得骨骨作响,“说下去。”
“第一天,吐蕃人砍下十个人头,就扔在城墙下……”
“第二天,二十个……”
“第三天,四十个……”
……
“最后,全军上下还有六千多余能动弹的将士,一起请命薛将军,与吐蕃人开关一战!我等,实已无法再忍受下去!少帅,你别怪薛将军违抗军令开关迎战,陷了城关!此罪不在他一人,我阳关一万多名兄弟,愿与薛将军共领!”朱半城几乎是在咆哮了,说罢这些,他突然又单膝跪下,以头贴地,绑在身后的手露了出来,手里正捏着一份血迹斑斑的帛书,“这里,有阳关兄弟的联名请罪书,请少帅过目!”
秦慕白的手,颤抖了。
他伸过来,拿起了这厚厚的一叠血迹帛书,挥手一扬将它展开。
一张极大的污脏白帛,上面密密麻麻,用血迹写满了名字。
抬头有最大最醒目的八个大血字“忍无可忍,血债血偿”!
旁边有落款,“罪将,凉州都督领星海道行军总管,薛万彻”。
秦慕白一行行一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