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两个老毛子,我心说这个事情复杂了,赵英俊不知道我为什么肯定那就是两个老毛子,但单从长相上,他区分不出到底是不是俄国人。
两个老毛子消失在视线里,他们朝斜坡的另一边去了,在我们这个位置上看不到。赵英俊想了想,说这支队伍估计遇到了比较棘手的事情,人手不太够用,否则的话不会连看管营地的人都不留。
我们两个确定对方走远之后,就跑了出来,那个被丢下来的村民仍然慢慢朝有阳光的地方爬,他还很年轻,但估计活不了多久,我感觉惋惜却不敢碰他。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求生的**,趴在地上朝我们使劲的伸手,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那样子可怜也悲惨到了极点。
我确实害怕,但看到他可怜成那样,就有点忍不住,左右来回看,想要想想办法。赵英俊直接阻止了我,我就觉得他没一点同情心。
赵英俊说我和以前的金瓶梅一样,什么都不会,只有一颗滥好人的心。我不服气,就说金瓶梅其实很能干,赵英俊冷笑了一声:“那都是吃亏吃出来的经验,你问问他,要是遇见现在这个情况,他还会救人吗?”
这个人连话都说不出了,最后,我们还是没管他,直接绕过去,靠近了营地。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两个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很臭,就好像在港口小镇里晒着死鱼烂虾的那种味道,有一股水腥气。而且我们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很低矮的帐篷,其实根本就没有支起来,只不过是用帐篷盖住了一些东西。
“味道,就是从帐篷下面发出来的。”赵英俊抽抽鼻子,竟然还咂咂嘴,好像在细细品味的样子。
“那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的味道。”
“我不知道,但很可能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赵英俊指指帐篷边,我发现帐篷四周的草皮上有一片水渍,尽管已经不明显了,不过仔细的看还是可以看的出来。
“老毛子在水里捞大便吗,这么臭。”
“你退后一点。”赵英俊甩甩手,道:“掀开看看。”
赵英俊很机灵,因为不知道帐篷下面盖住什么东西,所以也没有直接用手去掀,他拉住帐篷一角的绳子,甩到旁边的树杈子上,然后过去用力一拉,顿时,小半个帐篷都被掀开了,下面盖着的东西一目了然。
“我靠!”我看到帐篷下的东西,当时就去捂嘴,神经和视觉器官接连受到强烈的刺激,那感觉几乎和遭到物理伤害一样,觉得心口发闷。
帐篷下面满满的堆了一大堆尸块,别的部分我辨认不清,但那些断手断脚却清晰可辨。就如赵英俊所说,这些东西可能都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不知道泡了多久了,那些断肢外面结了一层发白的石灰质。
“这么多!”我一时间就有点语无伦次了,单独看见一具尸体和看到这么多被分尸的尸块完全是两个概念,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底线,胡乱的指着帐篷下面的尸块,叫赵英俊看。
“你乱喊什么嘛。”赵英俊赶紧示意我小声一点,他绕过帐篷走过来,对我道:“你眼睛有毛病?这可能是尸块吗?要真是这么多尸块堆一起,这种天气一晒,隔着二里地就能把你熏趴下。”
其实,赵英俊从闻到之前那股气味的时候,就知道下面不会是尸体之类的东西,因为我们闻到的气味跟尸臭相比算是很“柔和”的了。他用一根粗树枝从帐篷下面挑出一截子胳膊,胳膊硬邦邦的,在地上来回滚动了几下。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惊魂未定的擦了把汗,那截胳膊非常沉重,如果刮掉外面包裹着的薄薄的石灰质,就能看到类似于粗陶之类的本体。
“是……陶俑?”我抬头看看赵英俊,长出了口气:“真他娘的吓死我了。”
赵英俊也蹲下来,盯着那截胳膊看了很久,他用匕首把外面那层石灰质全部都刮掉,摸着络腮胡子又想了半天,然后搬过来一块石头,用力把那截粗陶手臂砸断。
“你看。”赵英俊把粗陶手臂的横断面放到我面前。
这条陶手臂跟真人的手臂比例一样,在手臂的横断面上,有直径三厘米左右的中通。而且,粗陶本身的色泽应该是发黑发青的,但横断面上,却有一圈一圈暗红色的螺纹样的线条。
“我现在真怀疑这是什么地方了。”赵英俊把两截断掉的手臂扔回原位,又把帐篷重新盖好,道:“这个东西,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恩?怎么说?”
“帐篷下面的这些陶俑碎块,叫做血纹陶。”
所谓的血纹陶,是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出现的一种制陶工艺,曾经在秦国以及之后的秦代盛行过。其实这并不能称作一种工艺,制陶的手法还是过去的手法,只不过在里面加上了一些东西。后世的一些史料中说加进去的是人的鲜血,有的说是剁碎的尸体,总之比较血腥。这种陶烧制出来之后,会有一圈一圈暗红色的螺纹。
这种东西的出现,跟先秦时期诸国以及秦始皇笃信方士有很大的关系。据说,完整的血纹陶是可以当阴兵来用的。不过史料中关于血纹陶的记载不准确,说法至少有五六种,有些学者坚持认为,血纹陶其实只是一种祭祀品。因为那个时代的祭祀还有墓葬都要杀掉大量的人殉,很浪费,而一具尸体斩碎之后混入陶泥里,至少可以烧制好几尊陶俑,每一尊陶俑在祭祀的时候都能当成一个人殉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