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凡一笑:“口口声声说干完这次就要告退,我待人有这么刻薄?”
张佩纶也笑着回答:“从龙之士多有,何多我一个半老头子?我们,早就过时啦……”
两人随口闲聊,都故意避开北地那里的消息。谁都知道,那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而只有一个谭嗣同,在咬牙苦苦支撑!
徐一凡随手拿起张佩纶记下的归档文电目录,一边翻看一边笑道:“要说老中堂还真是……姜还是老的辣!这些地方督抚的心思,都给他摸熟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放下簿子,定定的看着张佩纶:“…………万里的这些文电,我怎么没有看到?”
这个时候,徐一凡火不打一处来。他往北地派了两个主持的人,盛宣怀是很卖力,可是也滑头,只是将情报综合一下,全发过来,半点自己的看法都没有。而楚万里的判断能力有观察能力,都是他很倚重的…………甚至潜意识里,他还想听到楚万里说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张佩纶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将楚万里这几天发来的文电全部隐瞒了下来!
隐瞒也就罢了,还敢大剌剌的录在随手档目录里头以为他徐一凡不识字儿?真以为你张幼樵能在老子面前一手遮天?
这些日子郁积在心头的一股邪火正是无处发泄的时候,他看着张佩纶的目光就更加的森冷!
徐一凡已经是权倾天下的人物,上次安徽巡抚邓华熙来拜,差点就要行三跪九叩的礼。他是被天下已经许之为就要掌握这座江山的不二人选,虽然看起来还是如往常一般架子不大。可是人们在他面前却是比以前更加的战战兢兢。威权之气,已经是自然而然。这两道冰冷的目光投过来个人都会胆寒!
张佩纶却毫不畏惧的迎着徐一凡的目光:“大帅,卑职记得,关于北地之事,策略已定?”
徐一凡仍然看着他,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张佩纶缓缓站了起来:“……大政已定么卑职作为掌书记,只要在不违大帅指示范围之内,为何不能处理这些日常文电?为何不能随手就将大帅决定的方略回报给楚大人就行了?这些东西,在往来文电记录上添上一笔就可以,卑职何错之有?大帅可以看看旁边注脚,卑职复电,就是让他们镇静处之续探查北地消息…………这有何错?”
徐一凡平了平自己的气儿:“幼樵,我不是找你吵架…………你处断得也可说没错。但是万里的文电,你总是先要给我看看才是!”
“我只是担心楚大人的文电,会乱大帅之心!”
张佩纶回
急又快,昂着头半点也不退让。
徐一凡猛的抬起手狠指着张佩纶的鼻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的动作定格在那里,半晌之后一凡才放下胳膊,整整身上军便服:“我心如铁可乱之?万里前面的文电,就这样果再有文电过来,你第一时间就要给我看!”
“卑职敢不从命?”张佩纶回答的嗓门儿依旧很大。徐一凡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的就走出门外。
张佩纶依然昂着脖子站在那里,这个时候,他才感到背心的一丝冷汗滑落下来。
如果真是惺惺作态的话,那未免也太逼真的一些?
徐一凡…………不会真这么心软…………要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
良久良久,张佩纶才摇头笑。
自己所做,到底是对是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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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充作会客室的小营房当中,主不过四人,对坐其中。互相看着,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人先开这个口。
庆标的营房本来就简陋,这次来客更是秘密而来,闲杂人等少一个人知道是一个。所以这个小屋当中,除了桌椅,连清茶都没有一杯。
来人正是韩老柜和章渝,老头子穿得厚厚的,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坐在那里偶尔咳嗽两声,身子一抖一抖,仿佛随时都能倒下来一样。章渝还是老样子,一脸阴沉,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头,仿佛这种场合能让他入座,已经让他觉得份外的不自在了。
在他们面,就是袁世凯和楚万里。袁世凯目光炯炯,但是强自按捺住情绪,抬头打量着天花板。楚万里歪在椅子里头,对来人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好像非得从这两个家伙身上研究出什么点儿东西出来似的。
韩老掌柜又轻轻咳嗽了一声。楚万里却发出了一声叹息:“老爷子,你这是何苦来哉?”
老头子一笑,避开了他的眼神。
楚万里开了口,袁世凯也揣摩着分寸,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话语:“老爷子一路辛苦。来这里,怕是不容易?”
韩中平笑笑:“……老头子久在北地,人熟地熟。盛杏都能在这里给你们买处一条文报同路,我只怕钱比盛杏还要多点,来这里也没什么麻烦的…………只是二位,以徐一凡麾下重将身份在这里硬生生的踢打出一个延庆标出来,才让人佩服!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