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和尚停下手里的活计,又仔细看了看屠子指点的地方,这次的语气中带了些纳闷:“你是想告诉我,你的血,快流进泥潭了么?”屠子身下的那道血流一路流淌,此刻正流到泥塘的边缘,眼看着那些血汁就要融入泥潭。
和尚探臂,随手撅断了屠子的手指:“乱指也不好,会让人糊涂的。”
屠子没力气再惨叫了,只从喉咙深处出了一身含混地闷哼。
就在闷哼响起的同时,血液汇聚的小溪,也终于流入了泥塘……而下一个瞬间,方圆足有十余里的巨大泥潭,就仿佛正于沉睡中被猛地斩断尾巴的豹,在饱蕴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嗥里,如电而起潭中所有的腐臭稀泥,尽数泼荡涌起,转眼凝化成一条粗逾小丘黑色大蟒,裹挟风雷,一头冲向白袍和尚。
老蝙蝠性子偏佞,护短护到骨子里,自然不容自家弟子在西蛮的地头上被人欺负。
所以他借用着当年西蛮蛊遗留下的设计,亲手替每一个缠头弟子,在西蛮腹地的外围,做了一项法术禁制,血河屠子也不例外。
如果缠头弟子突遇敌人,来不及回到门宗求援,至少还能靠着这道禁制来杀敌。
一个缠头一个禁制,只有本人才能动禁制中的法术,成形一击,不逊于老蝙蝠的全力施为老蝙蝠留给屠子的阵法,就在这只大泥塘中了,所以屠子才拼命向着此处逃跑,而动泥潭恶力的引子,就是屠子的血。
整座泥塘,稀泥何止万钧,其中本就残存着西蛮蛊当年的阵力,再经过老蝙蝠的亲手加持,爆的力量何其惊人白袍和尚的修为,甚至比着进入小眼前的长春天还要略高一线,可突兀变故下也无处躲闪,只有拼出全身神通,去硬挡这迅猛一击。
和尚仓促布于身前的念珠、木鱼和一本不知名的古经,被巨蟒层层碾碎,最终轰得一声巨响中,稀泥层层砸碎,林中恶臭卷扬,和尚口中鲜血狂喷,双手齐腕粉碎,一双臂骨也扎出了肩膀,白森森的骨岔上还混着碎肉、红筋、鲜血和污泥。
巨震过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被扬撒到空中的稀泥大雨般的浇了下来,把屠子都快埋起来了……屠子压着牙奋力抬头,勉强搜索着敌人的踪迹,片刻后心里一沉,和尚仍在,摇摇欲坠,但并未倒下。
和尚的一只眼珠在抗击巨蟒的时候爆碎了,独眼通红盯住屠子,声音里说不出的怨毒:“没想到……当真没想到,幸好,你没死,我也没死。”
与老蝙蝠全力施为相若的一击,也只是重创此獠,还并不足以杀掉他。
不过,泥潭的猛击已过,可禁制中的异术却尚未结束……时值黄昏,夕阳无力斜照,把和尚的影子长长地甩在地上,几只随着稀泥一起上岸的几条怪虫,正笨拙地扭动这身体,爬上了和尚的影子。
怪虫的样子有些像水蛭,可身体更为粗大,若洗去身上的污泥便能看到,它们的身体惨白,身上还有几道怪异的花纹,蠕动间就仿佛背着一张笑嘻嘻地人脸最大的一条人面蛭,一直爬到了影子的头部、大概是眼睛的位置,这才仿佛终于到了目的地,短粗的身子一探,口器悉索,猛啃影子覆盖下的泥土。
啃的是影子,可惨叫的却是和尚和尚残存的那一只眼睛,莫名其妙地飙出一蓬浊液,随即啵的一声爆裂开来。
另外几只人面蛭也不甘落后,冲到影子的头部,乱啃乱咬。
影子遇袭,便是和尚遇袭。
和尚嗷嗷惨叫,头上脸上,凭空显出了一个个血窟窿,不片刻的功夫,白骨森然可见。
本就重伤的和尚再也坚持不住,不迭的惨嚎中摔倒在地,身体乱扭。
他用刑的手段高明,可忍痛的本事,似乎很不怎么样。
越来越多的怪物水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也不再去啃咬影子,直接爬上了不停翻滚着的和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和尚的凄厉惨嚎就变成了气若游丝的呻吟,就在此时,附近一棵巨树的枝桠间,悄无声息地显出了一个人来,长春天。
长春天一见此间的情形,微微吃了一惊,当即催动法术,唤出长藤连怪蛭带和尚一起绑住,身形则跃向屠子,小心地注入了一道真元,沉声问:“怎样,还好么?”屠子的精神才略略振作一点,脸上就显出了凶恶像:“那个龟儿呢,莫得让他死咯千万莫咯死掉”长春天放心了不少,用细藤…摘下水蛭,再细探后笑道:“放心,活的”血河屠子面露喜色,跟着又把他的一只半眼睛一翻,望向长春天:“你老汉怎么来了,不是要你护着小的么?”他语气凶巴巴的,对长春天赶来帮忙毫不领情。
长春天才不和他计较,催动法术带起他和俘虏向回飞去,同时道:“看你太久不回来,怕你死了,就出来接应下。”
屠子撇嘴,正反都是他的道理:“那怎咯现在才来?早点出来么”长春天的神情却微显异样,右手下意识地背向了后面,可屠子少了半个眼珠,眼睛还是尖的很,看到同伴的右手鲜血淋漓,好像被熊瞎子狠狠嚼过几下似的。
屠子先是一愣,马上就认出了这个伤口,有气无力地咕咕怪笑,又把话倒了回来:“让你老汉莫子出来,莫子出来,你不听,吃苦头哟”长春天没瞒住,干脆也不再隐瞒,脸上的神气古怪:“西蛮的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