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烧烤摊杯盘狼藉,十几号猛男散去,杨晨和石头回了旧院,所谓旧院,是杨晨出生和承载童年记忆的一处老四合院,院落破败而杂乱,这儿可不像京城二环内四合院寸土寸金那么金贵,年初就被定性为棚户区。
百年老院,八户人家,有靠摆地摊养家糊口的,有蹬三轮当装卸工的,全处于社会底层的平头百姓,着实对得起“棚户区”这象征贫困的叫法,自从父母租门脸开饭馆,杨晨回旧院住的次数逐年减少,不过他家那二十平米的小房子仍干干净净,据说新丰政府今年开始大力改造棚户区,二十来平的小房子可以换套一室一厅的楼房,父母便上了心,隔三差五回来打扫。
同奶奶相依为命的石头怕打扰老人家和影响邻居休息,没敲自家门,直接进了杨晨家,两人挤一张床,刚躺下,敲门声响起,伴随苍老慈祥的话音“石头,晨晨,奶奶给你们留了饺子,你们玩到大半夜,估计也饿了,吃点东西再睡。”
杨晨赶紧下床开门,石头奶奶佝偻着身子,送上一盘还热乎的饺子,见杨晨接住瓷盘,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洋溢心满意足的笑,反复几遍叮嘱俩孩子吃了早点睡,才转身,走向自己家。
佝偻的背影。
蹒跚的步履。
杨晨久久注视,莫名心酸,关门反锁,把饺子放在有些年头的老旧茶几上,转脸,语重心长对石头道:“石头,为了奶奶,为了自己,你干点别的,现在这条路走不好,一辈子就完了,你愿意奶奶天天为你担惊受怕?”
石头沉默,与年龄不符的粗犷面庞微微变化着,看得出其中的内疚苦涩,却最终归于平静,缓缓道:“杨子,正因为你是干大事的人,这条歪路你不想走也不能走,所以我必须走下去。”
杨晨错愕,头一回有些看不透穿开裆裤玩到大的发小。
石头则笑了,笑的无怨无悔,两年前,他喝醉整宿未归那晚,杨晨不顾危险冲入浓烟滚滚火舌乱窜的老屋,救出被浓烟呛昏迷差点葬身火海的奶奶,那时他发誓就算丢了这条命,也要为好兄弟开拓一片天地,替好兄弟走不能走的路做不能做的事!
“你这辈子没点别的理想吗?”杨晨恨铁不成钢质问。
“有,在你脚下,仰望你。”石头无比认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