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默的桌位在总经理办公室外，只相隔一块巨型玻璃。从前上面严丝合缝地贴着一整张磨砂纸，里面的人干什么落到外面的人眼睛里都像是恐怖片里浓雾中飘荡的鬼影。符默总是觉得，很多时候，就有一张脸贴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所以她怀疑，自己的失眠症就是被这样长年累月吓出来的。
而现在，整块玻璃通透到可以看清附着在上面的每一粒尘埃，还有她的影子，只是面容模糊不清。
许宸端坐在办公桌后，几个小时可以保持同一姿势一动不动，骨节雅致的双手在键盘上起伏，看得符默都觉得肩膀酸疼，眼前有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摆列飘过，太阳穴胀得发痛。
那种感觉就像曾经陈染扔给她一本几厘米厚的英文原版理论著作让她几天看完，还要写读后感一样让人抓狂。她记得陈染读完后，整个人像充了高压电般兴奋，眼睛闪烁的精光都够发电了。然而那个“砖头”对符默而言，不过是上课压着被电风扇卷动而哗哗乱飞的卷子用的，不得不说，挺有用。
时针与分针同时定格指向五点时，外面格间的lily抱着一大摞文件一扭一扭地朝符默的桌位走来，不用看就知道，那张下巴能刻字的锥子脸上肯定笑得分外嚣张。符默自认脾气不好，她很担心多看lily一眼，桌角摞成小山的文件就会铺天盖地地朝她砸去。
“符默姐，这些文件有急用，看来要牺牲你的下班时间抓紧处理了。”
“知道了。”符默懒得看她，水晶指甲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放下就可以走人了。但是显然，面前这个妖气冲天的女人完全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瞟了一眼玻璃房子里埋头工作的许宸，绕到符默身边，两只手搭在她肩上，把脸凑到她耳边，音调就像是公关部里那些男男女女，哦不，女女女女见到可以宰杀的猎物一样尖细调高。
配合lily如此不知死活的举动，符默听到了某个角落围观群众的抽气声。
“亲爱的，你桌上那盆盆栽呢？不会养死了吧，真的假的？”
浓重的高档香水味严重刺激到了符默的神经，直接打开了战斗模式。她脚用力蹬地，转椅向一侧滑了半米，lily事先没准备，险些一个踉跄趴到办公桌上。
符默无视双目喷火、面目狰狞的女人，拿着钢笔的手指了指玻璃房内那张办公桌的一角，白色花盆里的绿叶植物生命力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旺盛。
出现在那里并非符默所愿，而是许宸第一眼看到那东西时就毫不客气地开口说了句“搬到我办公室来”。从此那个原本解决剩余饮用水的好帮手，待遇就上升了好几级，她甚至要每天搬着人家去晒太阳，还要在下班的时候放音乐给它听。从它的长势就能看出，它每天的心情都愉悦，可符默心情糟透了，好几次都差点一激动让它变成秃子。
符默微微勾唇：lily，这可是你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