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来的平民区到现在的顶级酒店群与高级写字楼林立,需要二十年的时间。连带着,这片老式居民区也会隔三差五地围上绿色脚手架,刷上掩饰时间沧桑印记的彩漆。但即便每栋楼都涂上金箔,骨架里的陈旧感仍然不能散去,就像再昂贵的化妆品也无法遮盖填平八十岁老人脸上的皱纹。万物都会衰老,有没有生命都一样。
来自衰亡的暗示在不经意间注入这里每一个居民跳动的心脏中,即使晚上九点依然有人在花园散步运动,坐在石凳上摇着扇子聊哪家花了几百万在某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套房子。看吧,其实谁都清楚,被快节奏生活抛弃的现状就是夷为平地的预兆。
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炮灰。
灯光从身后的门缝挤进来,符默一下子在紧闭的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外面传来属于男人们粗嚷的嗓音,还有金属修理工具碰撞的声音,显然,是那几个男人把这个屋子从断电的麻烦中解救了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对于这里而言,早在七八年前,电路就已经宣告再无力承担一切高速大功率的东西。
只不过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事情都要靠她才能解决。不论是亲自动手,还是花钱请人。类似的她所必须包揽的,还包括状况频出的热水器,永远不稳定的网络和人为损坏的电子设备等等。可以说,就算现在她不住在这里,这个家有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也只有她清楚。
就是因为诸多“技艺”傍身,江晓给她起了个外号,相信很多人听了都会觉得亲切——超级玛丽。于是,这个外号顺理成章地与“宠物大精灵”归为一类。然而江晓不敢随便乱叫,因为符默眯着眼摸手边坚硬物体时的样子真有种连环杀人犯的阴狠。
符默正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江晓的时候,这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就默契十足地打来了电话,一张口就阴阳怪气:“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收藏废品的爱好?杯子破了个洞你还留着,我这条新买的裤子算是废了,你要赔偿我的损失。”
“杯子?哦,你说的是厨房水池旁边那个白色的吧?恭喜你,那是花盆,我没来得及收。”
“……咖啡罐里装的什么?说,是不是毒鼠强?承认的话我写份遗书,免了你的牢狱之灾。”
“什么?哦——我想起来了,那东西你可以多喝点,对女人身体有好处。”
“……告诉我,冰箱里的蛋糕盒中为什么会装的是发黑的香蕉皮?符默,是不是夏天到了把你脑子里的冰坨融化成水了?”
“完全不用大惊小怪,在我犯困的时候做什么都很有可能。有一次我把干燥剂倒进了糖罐里,差点害得陈染中毒,她追杀了我好几天。”
电话那边生息全无,过了很久符默才听到虚弱的呼吸声。
她心情大好,不怀好意地火上浇油:“你还活着吧?是不是我把灭蟑灵撒到给你剩的蛋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