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只是深深的望着他的脸,他仍然像最初一样英俊挺拔,只是已经成熟许多,眉宇之间已经越发的显现出君王之气,沉着,冷静,宠辱不惊,这曾是她的男人,可是,她能拥有他多久?慕锦玄在这样的眼神下变得有些恍惚,他唤她。“凝儿?”
猛然间,他一眼看到了他手中药品,眼神猛地变暗,眼神变得冰凉,沉着声音,他说。“外面风凉,早些回去吧!”
之后,再没看他一眼,洛凝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他的名字在嘴边绕了几张,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右蝶说的。“他爱的人是你。”
他爱她,他相信,可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刻?他又想起了玉淑妃的话:“天子身上,没有真情。”
如果情比金坚,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被挑拨离间,又蝶固然是错,可若是他们爱的不余遗力。又怎么会败给简单的一场戏码,无端的几句挑拨,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对他有过一句询问,一声求证,信任二字,缘分多么的美好,在他们之间,渐成一堵厚墙。
在这场婚姻里,他们谁也没有动深情,他以为她爱他,其实只是深宫寂寞,而他也许真的爱他,却也抵不过天性多疑。
他会是个好君王,却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丈夫。
可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们的命运,一早便已被写好,不可更改,爱或不爱从她入宫的那天开始,便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他握住手里的药品,心沉入海,他将永远的孤独下去,爱情于他,已成奢望。
很疲惫,闭眼静静的靠在墙上,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在牧场,有蓝天,有白云,有朋友有外公,有马,有那样多的马,那样广阔的草原,还有仙湖林,彩虹花,还有站在彩虹花里的苏砚。
是的,苏砚,围着兽皮裙的苏砚,夜里在他窗前的苏砚,背着她狂奔的苏砚,为他守护飓风直至天亮的苏砚,追随她进宫的苏砚,但他凝望天空的苏砚,给他戴上玉镯的苏砚,拥抱着她的苏砚,微笑的苏砚,温柔的苏砚,与世无争的苏砚,忧郁的苏砚……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来苏砚在他的生命里,一路贯穿下来,处处留着痕迹,可是几时开始?没想到他,她就会如现在一样的心跳,激烈,狂乱,而悲伤。
他没有将药亲手交给苏砚。
另外找了一名马夫,将服药的方法介绍仔细,细心叮嘱,然后自己躲在马厩后面悄悄的看着苏砚,他就不肯上药,任凭那马夫怎样劝说始终坐在栏杆旁一动不动,他又看到了他的忧郁。
初时竟是不觉,可不经意间已经泛滥得如此浓重,他知道她在等他,可他不能出来。
何尝骗得了自己?他的心跳,他懂,他的忧郁,他也懂,可是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他该是他的兄长,可以依靠,可以依赖,却独独不能去爱。
心好疼。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不如早让她夭折的好。
或者明日就派他出宫,带着琉璃一起,回到仙湖林去,那里虽然寂寞却永远宁静纯粹。在没有这些红尘俗世,****神伤,心里这样想,脚下却不听了使唤,定,定的打在地上,不肯挪动,直到天渐渐黑下来,她才终于站起身来,夏天毕竟已经过,去这初秋的夜,一样如此寒冷。
这么多的秘密压在肩上,她终于病倒,对着日夜守候在床前的那一,她再也扛不下去,在一个微凉的夜,说出了这一切。
奈姨越听越是震惊一直听到最后却在不说话良久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长长的一声叹息,洛宁有些意外,他问:“你不怪我,不逼我与慕锦玄重归于好?”
奈姨摇头,竟然神色凄然:“一个爱字,是天下最不能强求的东西,若是不爱,逼有何用?又是爱人,但是明知不该,又如何抽得出身?”
竟然这样的通透?
洛宁有些震动,那一脸上的忧郁如此熟悉,仔细想来,却是以苏砚一模一样。
忽然想起玉淑妃下葬的那一天,奈姨的一双眼,痴痴的看着沈塘,处处追随,她终于懂了,一把抱住奈姨泪流满面,为何也是如此,求而不得的悲哀,苦他一个也就够了,竟然连奈姨也要牵扯,天下间的女子为何个个都是这样的苦命,比如娘,比如玉淑妃,比如右蝶,如今又要加一个奈姨。
幸福两个字,原来只是虚设,又想起右蝶的一双眼,强忍着泪,倔强的让人心疼,他推开奈姨,猛的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奈姨在身后喊。
他叹了口气:“去找慕锦玄。”
是的,他决定去找慕锦玄,总要做些什么?总该有人要幸福,哪怕只有一个,他的人生已经无法掌握,可至少他能成全右蝶,慕锦玄迟早是皇上,皇上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果他请求,也许他愿意收了右蝶。
他来到书房。
隔着窗,能看见房中烛火晃动,他吸口气,举起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有落下,忽然房中啪的一声,像是茶杯坠地,摔得粉碎,继而是慕锦玄的惊异之声:“你说什么?”
他一怔,手停在半空。
谁在房里?
有一个声音说。“殿下,老臣句句属实,不敢胡言。”
这声音低沉苍老,却是卢太医,这么晚了卢太医怎么会在明月宫,莫非是慕锦玄突患重疾,他一急,抬手便推门而入,手已经碰到门边,忽然听慕锦玄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