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毕方鸟欢鸣怪叫,从两人眼前轻松逃逸,拓拔野又是恼恨又是好笑。他原想以心智感应消除毕方的敌意,再由雪羽鹤“招安”,兵不血刃收伏之,不想这神鸟桀骛狡猾,竟乘机反攻,溜之大吉。看来非得刚柔并济方能降伏它了。
姑射仙子转身凝视拓拔野,柳眉轻蹙,双颊酡红,也不知是怨怒还是气恼。拓拔野心下正自惴惴,却见她眉尖一挑,嘴角一勾,眼波温柔得彷佛薄冰消融的春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自觉失态,倏地别过头去,但笑意却是抑止不住,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
西天暮云飞舞,最后一缕霞光灿烂地照着她的侧脸,那嫣红的笑靥令苍茫的暮色陡然明亮起来,彷佛一株海棠在春风里舒张怒放。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她,呼吸窒堵,心疼痛而剧烈地抽跳着。从未见过她这般绚烂地笑过,俏丽、欢悦而陌生。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她便还复为淡淡的冰雪,多么想将这一刹那永恒铭刻。
姑射仙子嘴角噙笑,淡淡道:“它就要飞出章莪山了,公子还不去追?”
拓拔野倏然一震,回过神来,微笑道:“仙子放心,它逃不了啦!我知道它要去哪儿。”
默念“心心相印诀”,凝神聚意,以念力遥遥感探,察觉毕方鸟将欲何往,当下与姑射仙子一齐驾鸟追去。
那毕方鸟极是狡猾,一心摆脱拓拔野,故意绕着章莪山几处险峰盘旋飞舞,迤逦飞翔。但拓拔野既知其心,自然不受其扰,驾鸟绕飞,每每阻截其前。毕方鸟既惊且怒,尖叫逃离,回圈不已。
暮色苍茫,霞光渐渐黯淡,两人一鸟在群峰之间穿梭飞翔。深碧色的林涛鼓舞起伏,崖石扑面交错,晚风拂舞,鼻息之间尽是她淡淡的清香。
拓拔野心下怦然,眼角悄悄瞥望。朦胧的夜色里,她的容颜温柔如雪莲,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彷佛花办问残留的春风,叶影里回旋的鸟语。不知何以,在此刻,在这远离昆仑的寒山夏夜,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温柔而欢愉,宛若寂静而欢悦的雪溪,从遥远的冰山里融化,在花团锦簇的碧野上脉脉流淌。
夜色温柔,比翼齐飞,这一切宛如迷离梦境。这一刻,拓拔野忘了近日里纠缠的心事,忘了身在何地,忘了那只翠碧色的独脚鹤,甚至忘了自己。那已被自己深埋于心底的爱意,又彷佛春芽破上,碧藤缭绕,态肆而凶猛地蔓延生长,将他缠绞得疼痛而窒息……
明月渐渐地升起来了,清亮的光辉穿过道道石隙,随着两人风驰电掣,斑斓的光影在姑射仙子的脸容、衣裳上霍霍闪过。她淡淡的笑容在清凉的月色里逐渐淡却,终于渐渐还复为宁静的冰雪。
山影横斜,狂风鼓舞,他们已追至章莪山顶。
姑射仙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凝视拓拔野,淡淡道:“是了,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此处?”
拓拔野脸上一热:心道:“她若知道我来此处竟是为纤纤摘星星,定会觉得孩子气?”稍一犹豫,仍将此行目的告之。
她点了点头,双眸有如烟雾一般空茫,淡然微笑道:“原来如此。”不再言语。
拓拔野心中一跳,觉得她说这话时神情好生古怪,似乎如释重负,又仿佛隐隐有些失落。
正自诧异,忽听那毕方鸟狂怒尖叫,冲天飞起,突然折转返身,气势汹汹地冲撞而来。显是眼见甩脱不得,恼羞成怒之下要与他们誓死对决。
神鸟来势如碧电,红光爆闪,数十道烈芒纵横飞舞,山石进炸如雨。
两人身处狭壁之间,避无可避,拓拔野精神大振,笑道:“来得正好,求之不得。”
念力及处,腹内定海神珠急速飞旋,护体真气蓬然鼓舞,在两人四周形成巨大的翠绿光罩。
“噗噗”急响,巨石沙砾连带着那赤红色的火光密集地抽射在碧光气罩上,登时四下反射弹飞,纷纷没入两侧山崖石壁。
拓拔野清啸一声,断剑破空怒射,青芒冽冽,锐气萧萧。那冲撞而来的火光裂焰“嗤嗤”激响,化作万千烟花火雨缤纷冲散。
拓拔野默念封印法,大喝一声,手指弹舞捏诀。翠光电舞,声势雷霆,狭长的山崖甬壁陡然被照耀得一片亮碧。断剑如青龙跃舞,发出铿然长吟。
千万道耀眼的碧光从剑锋上扩散飞射,深深浅浅地荡漾开来,宛如一张巨大的绿网,在月光下急速而优雅地舒张,扑向那疾冲而来的毕方鸟。
那毕方高亢长鸣,愤怒已极,周身流光溢翠,翎羽翻飞,突然窜起万千火苗,轰然炸舞。
“砰啷!”巨响交迭,白炽光团刺眼耀射,激撞在断剑青光上,登时迸溅起万千重托紫嫣红的火花气浪。
气浪进飞,光怪陆离。崖壁剧震,两侧无数巨石轰然滚落,烟尘蒙蒙飞舞。
毕方鸟怪叫一声,被汹汹气浪推撞得冲天飞起,抛过了山顶峭壁,翠绿的翎毛四散飘扬。下方,拓拔野二人的碧光气罩急速旋转,在爆炸气浪的推挤之下变形摇晃,飘荡不已。
“咻!”断剑当空一振,匆地笔直破空。五彩缤纷的爆炸气浪登时被之冲透划破,云层似的滚滚离散开来。
拓拔野二人驱鸟电冲,随着那锐利无匹的青芒剑气冲天而去,刹那间便越过了山顶。
明月当空,白雪皑皑,章莪山顶一片死寂。
拓拔野、姑射仙子骑鸟盘旋四顾,山顶厚覆冰雪,寸草不生。冰塔嶙峋,峰崖交错,万千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