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着“外籍军团滚回外国”、“民国是华人的民国”、“打倒卖国军阀秦致远”之类的标语,时不时喊出声势震天的口号,试图冲击警察组成的防线。
天津有民国最大的租界,因为外国人的反对,天津的警察是没有配枪的。今天他们为了不激化矛盾,甚至连警棍和指挥刀都没有佩戴,只能徒劳的组成单薄的防线,防备游行群众的冲击。
在港口区门口附近,还有一支大概一个排的法军士兵,他们本来是在法国驻华大使潘迅那的率领下前来迎接外籍军团的,但此时被游行群众阻拦,无法进入港口区。
民国的警察不能配枪,在民国的法军士兵却是可以配枪的,在明晃晃的刺刀威胁下,这些法军士兵和游行群众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潘迅那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向游行群众的眼神是嘲讽的,时不时投向港口区的目光却是充满担忧的。
就在震天的口号声中,黄励率领外籍军团步出港口区。
衣着整齐的外籍军团器宇轩昂,他们身体强壮精神饱满,没有五花八门的军装,没有流里流气的痞子样,往那一站没有斜膀子掉胯不成样子,当面对人潮汹涌时没有畏惧也没有愤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前来抗议的群众,好像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这和传统意义上的军队截然不同。
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都背着上有刺刀的步枪,虽然这明显违反了洋人在天津的规定,但那些一贯把法律挂在嘴边上的洋人没人敢上前制止。
港口区门前聚集的华人看到外籍军团出现,一时间鸦雀无声,他们听说外籍军团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也天天在讨论外籍军团,但当外籍军团出现在民众面前时,民众还是感到惊诧莫名。
这,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吗?
这还是我们的军队吗?!
如果不是那一张张熟悉的华人面孔,不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前来抗议的华人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外籍军团。
当看到港口区门前的情况时,黄励他们也非常震惊。
天津港口区,所有的建筑物几乎全部都是西式建筑,绝少有华人传统的飞檐斗拱,身处其中,黄励他们恍然感觉还是在法国。
黄励他们当初登船是从威海卫,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几乎从来没有到过天津,因此天津在他们眼中是陌生的,如果不是那些抗议群众都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他们标语上都是方方正正的汉字,黄励他们真的难以置信,这就是民国?
还好,黄励他们中没有几个人识字,他们看不大明白那些标语上的意思,否则恐怕黄励现在就会爆发。
在法国时,黄励他们曾经见识过法国的游行,也见识过法国军警如何处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哪怕是面对老人女人也毫不手软,黄励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在真正面对这些熟悉的华人面孔时,黄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正在颤抖,如果真的发生冲突,那么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黄励不知道答案。
“先生,现在你们不适合出面,请保持冷静。”天津港务局的高层官员都是洋人,当看到外籍军团出来的时候,一名洋人快步迎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哈,即使是面对德国人,我们也从来没有怕过,现在我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难道我们应该退缩吗?”黄励使用熟练地法语反驳。
“这是不同概念,对待国民和对待敌人是不同的。”官员还试图劝说。
“不用说了,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黄励不信邪。
外籍军团在欧洲大杀四方,黄励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亏,即使是吃亏,也能用更大的胜利找回场子,因此用“骄兵悍将”来形容外籍军团的将士们是非常合适的。
外籍军团的将士们确实精通作战,但身位军人,对于民事,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经验,而连续不断的胜利,又让他们的自信心爆棚,根本不愿意听从洋人的指挥。
要知道,在欧洲战场上,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法军部队是要听从外籍军团指挥的。
眼见劝不了,那洋人耸耸肩,退到一旁不再多说。
“中校先生,一路辛苦。”潘迅那满面春风的及时出现。
“还好,有足够的波尔多红酒。”黄励熟练和寒暄,虽然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在这个看上去即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对法语居然隐隐的生出一种亲切感。
“法国狗,滚回法国去!”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黄励和所有的外籍军团士兵顿时面色大变。
黄励他们确实不认识多少字,但他们能听懂汉语。
辱骂军队?
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