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帆与徐文长站起来,冲着德布拉甘萨的舰队挥了几下手,再次坐下来下棋。

杨长帆冷冷道:“文长。”

“嗯?”

“我很害怕。”

“……”

杨长帆咽了口吐沫:“其实咱们并不能肯定他们的射程对吧?”

“嗯。”

“所以他们的射程如果超过200丈的话,这个距离炮击,咱们有可能会死掉的对吧。”

“对的。”

“……”

“但怎么可能有200丈?弗朗机的炮并不比咱们的高明。”此时徐文长必须要安抚一下:

杨长帆还在纠结:“只要工艺足够,一炮是可以从南京打到苏州的。”

“那他们早就可以开炮了。”徐文长再次落子,“我又赢了。”

“好吧。”杨长帆不再关注棋盘,转望稳固推进的舰队,“文长,你我制炮,贩炮也很久了,炮这个东西是分有效射程和最大射程的,在咱们的理解中,有效射程恐怕难超百丈,因为超过这个距离就没有准头了,但最大射程一定不止这么远。咱们试炮的时候,把好角度,一炮打千丈远也有过,只是完全无法控制落点罢了。对方若不顾一切胡乱轰来,碰巧轰到咱们就不好了。”

“明白,船主其实是很怕死的。”

“当然。”

“那就让他们来,咱们原本也不是空城计。”徐文长微笑起身,“好了,咱们去避一避吧。”

“嗯。”杨长帆转望妮哈,“女士优先。”

就此,三人貌似从容地逃下了高台。

演高台对弈一出戏,无论弗朗机如何选择,这边都有后招。

曼努埃尔号舰首,眼见杨长帆避难,副官当即请命:“司令!请下令炮轰港口!”

德布拉甘萨并未立刻做绝,而是转问身后的沙加路:“你是唯一与杨长帆打过交道的人,你认为他们有什么计划么?”

“我猜不出什么计划。我只知道,他至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确定要逃的话,不会等到这个时间。”沙加路尽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此外,总督大人,他们的舰队去哪里了?”

的确,此战最大的疑点还未有人提出。

安汶港内,一艘船也没有,连渔船也没有。

正常的轰港作战中,首先要打击的就是敌人的机动力量,将躲在港中的舰队先行击沉,再考虑攻击炮台防事。但眼前,徽王府舰队显然没有给自己围攻的机会,早已离去。

举目四望,也没有半点舰船的影子。

这又是海战与陆战巨大的不同,陆战可以有数不清的埋伏与夹击,但大海是平坦的,无处可藏,因此,徽王府舰队一定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德布拉甘萨忽然心头一紧。

难道他们真的去马六甲了么?

“沙加路,你之前来的时候,他们的主力舰队在这里么?”

“在的总督,我数过,整整六十艘,一艘不少。”

“嗯……”德布拉甘萨终下决心,“让第一组战舰试探性接近发炮,全军警戒待命。”

他心中已有判断,如果徽王府舰队弃安汶夺马六甲的话,现在最多已出发了三天,追也是追不上的,不如先取下安汶再回救。

杨长帆下了高台,也并未来到港前堡垒,反是与徐文长进城,站在了总督府的顶楼上,远远眺望葡萄牙人的作战方式。葡萄牙舰队主力此时进入了慢速迂回状态,派出五艘战舰组孤军深入,在港外约300码的地方一字排开,冲着港口一轮齐射。

这必定是在有效射程以外的,炮弹散乱落下毫无准头,大多数落在海中,防御堡垒毫发无损。

杨长帆徐文长早已将一切战术安排妥当,此时纯粹观战学习。

“他们的炮也许真的不如咱们。”杨长帆眯眼道,“这么看来,曾经贩给咱们的红夷大炮,他们甚至自己都用不起。”

“杀鸡焉用牛刀,在他们眼里,用红夷大炮恐怕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三轮这样的炮击后,安文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五艘战舰就此更加接近一些,进入200码范围内,还未及排开阵列,港口这边已经率先开炮,三十门火炮齐轰,落点已经离葡萄牙舰队很近了,但还是遗憾落入海中。

看清这样的形势后,前沿五艘战舰没有再贸然接近,后方主力大舰队终于全舰出动,逼近安文港。看来他们认定了沙加路的所见,三十门他们留下的防御火炮就是此刻全部的火力防御。

而葡萄牙这支全副武装的舰队至少配备了上千门火炮,抛去船首炮、单侧炮外,可瞄准同一目标齐射的火炮也超过600门,即便攻港劣势巨大,但在这样的火力对比面前,这个劣势可以忽略。

“你看。”杨长帆远远指向对方的舰队,“半圆形展开阵列十分到位,他们的操船术、指挥水平、距离判断,都在我们之上。”

“果真如你所说,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传统啊。”徐文长叹道,“我方军士,大多连我们的火炮能打多远都不清楚,倘若真在海上排开,怕是只能被压着打了。”

“后面要多打练练兵,但敌人又不能太强,找亚齐人或者马来人打一打?”

“不宜结仇。”

“那该如何,总不能找福建水师打吧?”

“练兵的人选,我已经有了,只看他配不配和。”徐文长突然起身指向港外,“要开始了,看看他们的齐射。”

杨长帆也跟着起身。

在对方排阵的过程中,港口已经尝试过两轮发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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