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把李得一这小子评为天下第一,不是没有原因。李得一这想法,看着简单粗暴,比起王猛那番话毫无谋略可言。实则却暗合“大道至简”,直起直用,一切只管直上走,切莫费心弯路行的世间至理。
土话所谓:一力降十会。管你什么千变万化,我就是实力碾压,你能奈何?
以定北守备团今日之战力,倾力攻打突辽国,不论对手如何变强,摆在定北守备团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将其打垮,将统万城夷平。手段谋略可以千变万化,这条宗旨却无法改变。
刘团长似乎被师弟这种盲目乐观影响,讪笑一下,转而道:“说的也是,管他阿史那·豁耳如何,咱们还是接着干咱们的。待会儿你跟王猛一起去看下第二十座堡寨修的如何。如今咱们离着统万城越来越近,阿史那·豁耳必然不会坐视咱们把堡寨修到他鼻子下面。你俩最近警惕些,我料定统万城必然会有动作。”
李得一和王猛领命而去,刘团长仍坐在椅子上,细细思索着统万城内的这场天翻地覆。
统万城中,经历过这一场血雨腥风之后,范国师的政令实施起来,果然畅通许多。
今日,阿史那獒族所有身上带着爵位的男丁全被处死,剩下的男丁则被一道圣旨编为乞活军。突辽族丁壮少,每一个男子都是重要战力,即便他们犯下重罪,除了首恶意外,其余男丁不能轻易处死,必须留着他们继续征战。
这支乞活军顾名思义,奋勇杀敌以乞求自己活命。
摄政王阿史那·豁耳,带着精锐金狼骑兵,每日亲自在统万城中巡视,震慑着那些依然心有异动的阿史那族人。
范国师依然在“尽心尽力”辅佐国事。
凭借这次从阿史那獒族中顺手抄来的大量财富,范国师又给阿史那·豁耳手下的精锐骑兵更新大量铠甲装备,这次换装主要是那些擒生军。阿史那·豁耳也得以顺势发下一大笔奖赏,以此重新攥紧因为内乱而有些不稳的军心。
在军心稳固之后,范国师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他发下“算枚令”,直接动手清点每一个阿史那贵人所拥有的财富,并要求他们拿出十成中的一成,来支援突辽国这场国战。
面对这道毫不讲理的政令,阿史那贵族虽然当即一片哗然,但最终却没人敢带头闹事。在血腥的屠刀面前,他们冷静地选择保持理智。或者说,他们那早已被这巨大财富腐蚀殆尽的内心,已经没有勇气反抗。
范国师在“圣旨”里写的也很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国势危危,尔之富贵必不能保全。何不献之与郭,击退来敌。将来重振旗鼓,亦能百倍得回。”范国师的官话,依然是那么漂亮。寥寥不过数十字,又讲道理,又威胁,又许诺好处。
这是官面文章,私底下范国师仗着有大鞑扎阿史那·豁耳大军撑腰,已经挨个把阿史那贵族都威胁一遍。
我告诉你哦,别跟我搞事。如今定北守备团已经打上门,此时正是危急存亡的时候。要是耽误了大军征战,不等守备团破城,我先带兵把你家族屠尽!不信?阿史那獒族就是现成的,不信你尽管试试。
面对如此无耻又强横的范国师,往常那些鼻孔朝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阿史那贵人老爷们,这回一个个纷纷服软,拱手献上大批财物。
这个过程中,范国师自然是上下其手,借机大饱私囊。什么,你说你已经拿出十分之一的家财?你说是就是?那得我说了才算,重新清点!居然这么不识相,拿走一半!这才是我说的“十之一”。
等轮到下一家,这一家阿史那贵人已经知道上一家的遭遇,自然提前拿出一大份,专门塞给范国师派来清点的平周官员。
问为什么要用平周官员?范国师早已提前跟阿史那·豁耳打好招呼,用阿史那族官员去清算阿史那贵人的家产,他们必然会互相遮掩,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不如直接用平周官员。
阿史那·豁耳如今正是新官上任,急需立威,对此略一思索,就点头应允。
至于结果么,阿史那·豁耳自然会判断清楚。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财富,阿史那·豁耳喜不自禁,立即大手一挥,大笔枚银钱洒下,又扩充五万擒生军。
什么?身为堂堂大鞑扎,权威无比的摄政王,扩军还要花钱?你是不是在搞笑,一个命令下去,谁敢不从?
从,当然得从。可没有金钱刺激着,大家在身体上虽然不得不从,这思想上么,可就不好说咯。到时候新成立的擒生军必然士气不高,拉出去也只能是给定北守备团送菜。
所以,即便阿史那·豁耳如今身为突辽国堂堂一言九鼎,言出法随摄政王,也不得不老实遵循着人心的规律,发下大量金钱刺激新军士气。
至于范国师,他当然是忠心耿耿为突辽国打赢这场仗着想,但这并不妨碍他兼顾自己的利益。通过那些忠心于他的平周官员,借着“算枚令”,他顺手就给自己弄来一大批钱财,足够暗中赏赐笼络吴开关麾下骑兵与那些冲锋卫。
阿史那·豁耳虽然精于兵事,但对这些经济学问并不熟悉,根本就没察觉范国师在其中上下其手。至于那些吃了闷亏的阿史那贵人,更不敢有一句怨言。
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