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先生曾极力反对颜先生拼着身家性命不要,去救那些注定被抄家的人。小的时候,我曾听说宋世叔和一帆先生有书信来往,两人通过书信大吵了整整一年。之后颜大人在朝中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他被罢官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我救出来,安置在宋家。”
宋安然神情平静地问道:“颜大人现在在哪里?莫非已经告老还乡?”
崔四摇摇头,“颜大人现在还在做官,不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太常寺寺丞,六品。所以我也不知道颜大人如今还能不能帮助宋世叔。”
宋安然叹气,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结果救命稻草早就自身难保,一拉就断。
宋安然揉揉眉心,“颜大人被罢官,和一帆先生有什么关系?”
“是一帆先生在永和帝耳边进了谗言,说颜大人是泰宁帝的心腹重臣,虽然从没有反对过永和帝,可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还说颜大人心不纯,是贰臣,这样的人不配身居高位。”
宋安然呵呵笑了起来,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一帆先生不仅落井下石,还是个欺师灭祖的混账玩意。就这么一个混账,竟然短短数十年内,就闯下偌大的名声,人人都要叫他一声先生。可见一帆先生的手段,真是不得了。
其老辣程度,肯定是宋子期赶不上的。难怪宋子期会着了那帮王八蛋的道,主动跳进坑里面。
宋安然点点头,“事情我都了解了,今日谢谢你。”
崔四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我说的这些,能帮你救出宋世叔吗?”
宋安然摇头,“有一点用,但是究竟有多大的作用,我现在还不知道。天快黑了,我得先赶回侯府。侯府那边,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
崔四站起来,“那我还能做什么?我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你还是继续隐姓埋名吧。要是让一帆先生知道你躲藏在宋家,我父亲头上又得多一个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崔四一脸苍白,“是我拖累了宋世叔。”
“不关你的事。你是十年前来到宋家,你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行了,你继续在这里做个不起眼的小厮。记得,在人前收收你的性子,做小厮就要有个小厮的样子。别像上次我碰见你那样,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个正经小厮。”
崔四苦笑,“我会尽力。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送我出去,太扎眼。”
崔四停下脚步,显得有些局促。
宋安然也没宽慰他。快二十岁的大男人,用不着她一个小姑娘来宽慰。
宋安然走出厢房,对白一吩咐道:“你趁着天黑去找张治。让张治将京城大粮商的家世背景,市场份额,背后靠山,势力范围,全部列一个详细的单子。你告诉他,明天我要用,让他抓紧时间。还有,宋家在东市的几个铺面,从明天开始关门歇业,就说东家有事,停业数天。另外世宝斋也给我关门歇业。”
白一不问原因,直接应下:“奴婢遵命。”
拿着宋安然的手信,转身就离开了置业坊。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喜秋担心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话果然没有说错。既然咱们求人不行,那就求己。从明天开始,本姑娘要干一场大的。”
喜秋胆战心惊地望着宋安然,“姑娘千万别犯糊涂。”
宋安然转头,目光冰冷地盯着喜秋,“我很清醒。这十多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醒。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就连善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所以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时糊涂,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喜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很紧张。她觉着此刻的宋安然和平时很不相同。
她情愿看到宋安然怒吼,大骂,将内心怒火爆发出来。就像在沈家时候的样子,那样的宋安然才显得真实,表现出该有的情绪。虽然显得很凶狠,可是并不让人害怕。
可是冷静下来的宋安然,反而显得很可怕。宋安然越冷静,也就预示着,宋安然会掀起更大的风暴。
洗笔和洗墨两人也在置业坊的宅子里。自从宋子期出事后,他们二人就开始四处奔波,到处找关系。
奈何,他们只是宋家的下人。平日里那些当官的看在宋子期的面子上,自然会气有加。如今宋子期被下了诏狱,洗笔洗墨在当官的眼里也就成了过街老鼠。别说见面,连靠近都没没门。敢靠近自家大门,直接让门房将人打走。
所以这会洗笔洗墨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还有些垂头丧气。
宋安然宽慰他们二人,“区区挫折,算得了什么。你们给我列两份单子。一份写上今日折辱你们的人,总有一天我们宋家会报复回,不光他们会做,本姑娘也会做。另外一份写上和老爷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就算不能提供帮助,至少能提供关于朝堂上的消息,尤其是事关永和帝的消息。”
洗墨和洗笔连连点头,“小的听凭姑娘吩咐。”
宋安然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斟酌着说道:“洗墨,明儿我有要紧的事情让你去办。你先做好准备,养足精神。洗笔,我要你派人盯着沈家那边。一帆先生什么时候出门,见了什么人,都要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