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点头。要是元康帝有立东宫的意思,早该在登基之初就会召重臣商议。
颜宓继续说道:“陛下不想立东宫,又没办法拦住所有朝臣,不让朝臣上表请立太子。而且朝臣们上表请立太子,多半都会提到嫡长二字,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让陛下遵循立嫡长的规矩。
这般情况下,陛下但凡对萧训做出一点亲近表态,就会引来朝臣们的诸多猜测,以为陛下有意立萧训为太子。一旦朝臣们有了这个想法,后面的麻烦事将数不胜数。
陛下为了杜绝朝臣胡乱猜疑,又为了堵住朝臣们的嘴,干脆远着萧训,待他如同别的皇子一样,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如此一来,朝臣们猜不透陛下的心意,自然不敢胡乱说话。”
宋安然看着颜宓,眼波流转,说道:“朝臣们都猜不透陛下的心意,大郎又怎么就猜透了陛下的心意?莫非大郎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
“你将我比作蛔虫,岂不是嫌我恶心。”颜宓开着玩笑。
宋安然闷声一笑,“只是一个比方,你还真在意上了。先不说我的比方恰不恰当,你先说你是怎么猜出陛下的心意。若是不说,今晚就不能上床睡觉。”
颜宓闻言,先是在宋安然的脸颊上轻啄一下,然后才说道:“陛下的心思说难猜,的确很难猜。说好猜,也的确好猜。只要知道陛下暂时没有立东宫的意思,陛下的举动就有了解释。我能猜到陛下的心思,无外乎四个字,就是设身处地。如果我处在那个位置上,我会怎么做?”
颜宓盯着宋安然,眼中有骇人的光芒闪过。
宋安然心头一惊,蓦地握住颜宓的手掌。颜宓将自己代入帝王的身份,莫非颜宓有造反称帝的‘雄心壮志’。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话题,宋安然不想开启这个话题。
而且宋安然心里面此刻也是矛盾的。她喜欢有上进心的人,无论男女。自家的老公,当然也要有上进心。所以宋安然绝没有同颜宓丢下身份,退隐山林的想法。更不会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慨。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庸庸碌碌一辈子,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年华,浪费了一次宝贵的生命。
在宋安然看来,人生在世,就该力争上游。无论成败,至少都不会后悔。
颜宓要争,她就陪着颜宓争。颜宓要抢,她就在旁边递刀子。
可是这个争抢,一直限于朝堂,限于国公府。绝对没有上升到造反称帝的地步。
如今隐约窥探到颜宓的一点野心,宋安然心头起伏不定,实在是因为没想到,她是要继续支持还是该保留态度。
话题太危险,干脆抛开不谈。
现在只说朝堂,只说元康帝以及几位皇子。至于颜宓的野心,或许等宋安然想明白了,有了决定之后,宋安然才会找颜宓做一次深谈。
宋安然轻声问颜宓,“你如果身处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宋安然语气平静,无丝毫异样。似乎颜宓自我代入帝王身份这一举动,并没有影响到宋安然。
但是之前宋安然蓦地握紧颜宓的手掌,已经暴露出宋安然心中的想法。
颜宓清楚这一点,宋安然也清楚这一点。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若是身在那个位置上,为了避免孩子们自相残杀,我会立下一个期限,也会立下一道密诏。密诏真伪无需在意,作用只是在于震慑诸子,让孩子们不敢肆意妄为。”
宋安然抿唇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显得冷冰冰的。“照着你这么说,庶子也有机会上位?取嫡子而代之,顺便接收嫡母留下的嫁妆和一切人脉关系?”
颜宓微蹙眉头,“安然,你误会我了。我同你在一起,这辈子就绝不会有庶子出生。”
宋安然缓缓摇头,苦笑一声说道:“立嫡长这个规矩,的确有很多弊端。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制度的优越性是要大于弊端的。庶子上位,嫡庶混乱,进而引发内院争权夺利。
一代两代之后,门风败坏,严谨家风荡然无存。而且庶子生母多为没有读过书的婢女,见识有限。可以说这些女人的见识只限于内宅。
出了内宅,她们就两眼一抹黑。这样的女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脱不掉小家子气,外加目光短浅,心胸狭窄。
如果庶子上位,生母必定也会水涨船高。那种毫无见识的小妾身份突然变得贵重起来,行事必定会毫无顾忌,因为她们不懂顾忌。
同时她们看重金银权势,必定会为了金银权势祸乱家宅,任人唯亲,损公肥私。长此以往,必定家宅不宁。
当然如果是皇宫,情况又不一样。就算是陛下的妾,那也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这些女子教养出来的孩子,同一般人家小妾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同。”
颜宓看着宋安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安然,我曾承诺过你,此生绝不纳妾,也绝不会有庶子出生。所以你不必将别人家的情况代入我们之间。”
宋安然捶了颜宓一拳头。
这个话题没办法再深入了。继续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就逃不开颜宓的野心。宋安然还没有准备好,这个时候谈论颜宓的野心,时机不对,心情更不对。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自己手头上。
颜宓翻身,含着宋安然的嘴唇,笑道:“瞧你这小醋坛子。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就这般模样。你说的那些道理,我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