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宋安然身穿白衣,宽袍大袖,腰间系一条红色腰带。她端坐在琴前,十指翻飞,琴声悠扬,让这山中小宅平添一份生气。
白一抱剑立在宋安然的身后。
喜秋则半跪在地上,正伺候着红泥小炉,准备冲水泡茶。
喜冬则端来一碟殿下,安置在小几上。等宋安然饿了,就可以吃。
宋安然心情起伏,琴音也跟着她的心境变化。时而欢快,时而忧愁,时而平静,时而激烈,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冬日寒风。
琴音伴随着小宅众人,大家都听得入迷了。
宋安然很少弹琴,可是每次弹琴必能震撼身边的人。
宋安然低头看着琴弦,无需思考,手指就能准确地弹出每一个音符。这些音符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深刻在她的记忆中。
宋安然如同颜宓一般,学过的东西,见过的人,总是很难忘记。
宋安然抬头,望着山脚下,颜宓何时归来?颜宓此次离开所为何事?
宋安然一想到颜宓,心也就跟着乱了。
心一乱,琴音也跟着乱了起来。宋安然半点不在意,她弹琴只求随心所欲,抒发情感。所以即便她许久不碰琴,她依旧能够弹出震撼人心的音乐。
夜色如水,层层叠叠,像是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纱布蒙住了天空。
三更将到,颜宓今晚还会回来吗?
宋安然心头有太多的疑问,还有担心。可是她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白一警惕地朝密林深处看去,那里好像有人。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宋安然不管是不是错觉,她只盯着下山的路。那也是颜宓回来的路。
仿佛是永久,又仿佛是一瞬间,一个影子从天而降,手中提剑,直接朝宋安然刺来,又在离着宋安然面目两寸远的地方堪堪停住。
宋安然则始终镇定如山,琴音流畅,丝毫不乱。似乎她根本不知道有一柄剑正指着她。只需对方轻轻往前刺一下,宋安然的绝色容颜就会破相。
白一如临大敌,一口气提上来,瞬间又泄了。
只因为那人便是颜宓。
颜宓自然不会伤害宋安然。
颜宓嘴角微翘,眼神邪气,连带着嘴角的笑容都带着一种放荡不羁的味道。
他低沉的嗓音伴着琴音,那样的迷人,就像是直接钻入了人的心里面。
“安然,你为我弹琴,我为你舞剑。”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剑,接着她的目光顺着剑来到颜宓的脸上。熟悉的面目,熟悉的味道,连那个嘴角微翘的幅度都是熟悉的。
宋安然轻声一哼,手中动作加快,琴音顿时变得激烈起来。
颜宓退后三步,伴着琴音舞剑。
宋安然的琴音激荡人心,像是身在战场,千军万马从身边掠过。
与此同时,伴随着琴音,颜宓的动作也是大开大合,激烈又勇猛。他像是坐在骏马上的大将军,正在指挥着千军万马冲锋。他身先士卒,杀敌卫国。身边血腥满地,却不改初衷。
琴音中带着杀意,颜宓的手中剑更是杀气弥漫。
周围下人瑟瑟发抖,已被二人的杀意给惊住。
就将千钧一发之际,宋安然的琴音突然柔和下来。就像是战争结束了,大将军解甲归田,来到春暖花开的江南,身边是吴侬软语的小娘子。生活宁静又幸福。
颜宓手中的剑也开始失去了力量,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像是在用舞剑逗弄身边的小娘子,伴着鸟语花香,置身花丛中。此时剑无需饮血,只需同他一样,尘封在某处,被世人遗忘。
可是剑不同意,他不甘心。他生来就是要饮血的,生为战场,死也愿意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沉迷于温柔乡中。
颜宓手中的剑顿时光芒大作,他像是要挣脱开颜宓,回归自己的世界。
宋安然的琴音也随之一边,变得矛盾,变得激烈。就像是两个勇猛的男人在争论,在比试。他们都想打败对方,都想找到对方的缺点。
宋安然盯着前方的虚影,手指翻飞,琴音流淌。
原本这一切要继续下去,却不料在*处,琴音戛然而止。
宋安然的手依旧放在琴弦上,目光却朝喜秋几人看去。
喜秋知机,急忙带着所有下人退出了二楼。
颜宓立在栏杆上,脚尖踩着栏杆,却极为稳当。
他手中的剑仿佛是悲鸣,又像是不甘的臣服在颜宓的手下。
颜宓哼了一声,将剑插回剑鞘。然后从栏杆上走下,一步一步地朝宋安然走来。
他走到近前,这才停下脚步。他俯身,低头,伸手抬起宋安然的下巴,“娘子不如为为夫弹奏一曲。”
宋安然浅浅一笑,“夫君该修身养性,以免煞气太重。”
宋安然不知道颜宓今日下山究竟所为何事,但是她隐约察觉到颜宓眼中的杀意。显然今日有人死在颜宓的剑下。
颜宓神情太过凝重,眼神又自带邪气,宋安然不能直接询问,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颜宓冷笑一声,“只要娘子在我身边,我心自安。”
宋安然扬眉一笑,“夫君这话很中听,我心甚悦。”
宋安然是真欢喜。颜宓在未洗去满身煞气的时候,也知道来找她寻求心安。此事怎能不喜。
宋安然拨动琴弦,琴音悠扬空灵,定能洗去一身污秽。
颜宓脱去外袍,干脆躺在露台上。只需要一侧眼,就能看到宋安然完美的侧颜。直到这时颜宓才留心到宋安然今晚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