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已擒,禁军左厢的王渊主力已经大部撤回,只有少量兵马正继续往南,从寿昌至龙游,再进逼衢州,配合右厢刘光世的主力继续追剿方七佛。辛兴宗自然不能落后,匆匆与宁泽欢然作别,带着一堆礼品俘虏追刘光世去了。
返程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宁泽淡淡一笑,王渊老头也是个乖觉之人,清剿方七佛这个大功劳,也只能成全刘光世了。
他们一个月来疲于奔命,沐风栉雨翻山越岭,终于一举成功。心头着实轻松不少,韩世忠也放松了绷紧的老脸,跟弟兄们说说笑笑。
一路走来,怕是只有方小乙的情绪最为低落。
在宁泽的悉心照顾下,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可以从担架上坐起活动了。可宁泽每次瞧见他一脸的悲伤和迷茫,也只有轻轻叹气。这孩子,受的罪真是大了,一直那么心心念念崇拜方腊、方七佛。谁知反被他们杀了全家,身受酷刑。这种打击,岂止是ròu_tǐ康复能了事的?
宁泽记得,这种事似乎在金毛狮王谢逊和成昆之间发生过。
心理治疗宁泽不会,只能胡言乱语说些笑话劝解方小乙,不过效果似乎不佳,天地之大,方小乙已经无处可去!
那也没办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队伍日夜兼程走得轻快,五月初三,终于回到了镇江。
迎接韩世忠和宁泽的,是满面春风的王禀、王渊两位主将。王禀手抚长须笑吟吟地端详二人自是不用说了。王渊简直忘了身为大将的风度,展开双臂,重重在韩世忠和宁泽肩膀好生拍了几下,大笑道:“老夫运气好,能得你们这样的属下!”
二人自然逊谢不已。
“明日童帅要亲自见你二人,记住,好生答对!”寒暄完毕,王渊切切嘱咐道。
这个宁泽早有思想准备,立了那么大功劳,他童贯怎么好意思不亲自慰问慰问?含笑点头应了。当夜王渊设下私人饭桌,单请二人吃酒。席间自然说了很多亲热话和知心话。
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起来,整顿军容,等待传见。却一直到午后饭罢,童贯才来传令,要接见两位捉拿匪首方腊的英雄。
童贯行辕的节帐外面,旌旗招展,刀剑闪闪,一派威严肃穆的气象。宁泽和韩世忠走在大道中央,饶是他二人胆色够大,也不禁放轻了脚步和呼吸。
“宁二郎,可想死杂家了,听说二郎要来,一直等着你呢!”一身尖叫忽然响起,宁泽身子不由一颤。侧脸看去,大帐外站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却不是张好是谁?
宁泽轻轻一笑快走几步:“观察,一向可好?”叉手唱喏道。
“好、好!多谢二郎挂念。”张好扶着宁泽双手,不住抚摸,一脸的爱意。大热的天,弄得宁泽裤裆凉飕飕地,又不好推开他,只得低下头任君观赏。
幸好张好也知道童贯召见,不能耽搁,只是腻声低笑道:“特来嘱咐二郎,一会儿不论童相公如何赏赐,千万不可推辞。这可是你一生的富贵,切记、切记!”说完又轻轻拍拍他手,这才放行。
宁泽只好点头感谢,整理心情和韩世忠进了节帐。
节帐里,还是童贯居中而坐,只是除了王禀王渊之外,又多了几个生疏的面孔,年纪都不小,不过都健壮得很。
“末将韩世忠(宁泽),参见童帅!”二人齐齐拱手作揖叫道。
“免礼!”听得出童贯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二人不负天恩浩荡,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呵呵!”童贯笑道。王渊等人也跟着笑起来。只是宁泽观察,其中有两个人,似乎不是那么真心。不过他不认识人家,也没往心里去。
这种问答是有套路的,按道理韩世忠是主将,该他回答。不过他现在还不熟悉这一套,只好给宁泽递眼色。
宁泽这才乖巧说道:“此事相公威名及远,贼兵望风披靡,再加上经略相公经营布置,众兄弟舍生忘死保全社稷,才有些许微劳。相公谬赞,实不敢当!”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最主要是把童贯放在了首位。老太监听得连连点头很是开心。
童贯笑道:“你二人的事迹,本府已经知晓。能如此智勇双全,倒是难得,嗯,伤亡几何呀?”
“回相公话,带去一千五百军马,死伤一百六十七人,回来一千三百三十三人。”这回是韩世忠回答。
“哦?”整个节帐里,除了王禀和王渊,都动容了。童贯更是禁不住离座而起,双目炯炯看着他俩:“一千五百人,活捉匪首,降掳六七千——”他话都说不下去了,忽然道:“书记!”
“属下在!”侧面一个掌书记急忙站起来应答。
“韩世忠、宁泽二人领孤军涉险,直捣匪巢,生擒匪首。即刻各赏制钱五百缗,所携部众每人赏钱五十缗,伤者一百,亡者抚恤二百。”
“多谢相公恩赏!”韩世忠和宁泽急忙谢道。
童贯摆手笑道:“你二人军功忒大,须等枢密院议论后方可定夺。不过么,韩世忠乃是军籍,倒也罢了。宁泽,你非文非武,只有个闲散的衔头,不妨说说,想要朝廷甚样的赏赐啊?”
他娘的,怪不得张好提醒自己这是一生的富贵呢。童贯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这么开口提醒自己,那就是让他文的武的任意挑选一路,反正是升官发财跑不了的。
只是当着这么些人,宁泽好意思开口要封赏吗?
宁泽稍稍迟疑,躬身道:“回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