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参见摄政王。”
“免礼,赐坐。”
许久未见的奕-劻进门之后,参拜,行礼,落座,每一项都合乎礼制,没有一点点僭越。
快一个月没见到这位奕-劻了,载沣和叶开都感到微微诧异,他的突然到访似乎也预示着某些重大事情的发生。
“庆王突然进宫,有什么事?”载沣问。
“前些天在政务处会议上,诸大臣很商议了一个议题,是否实行,请摄政王定夺。”奕-劻表现的很有礼貌。
“什么事?”载沣睁了睁眼。
“裁撤步兵统领衙门。”奕-劻进一步解释道:“这原本是前几年就该实行的,后来赶上了先太后病危离世,这件事就一直搁置,现在政局稳固,内外皆安,老臣和政务处的大臣们都觉得此事可以进行了。”
听完了奕-劻的叙述,载沣低头想了想,事关重大,他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马上决定。
“摄政王,按照新政的进度,设立警察署和缉私局后,步兵衙门已是无用之物,花钱的地方这么多,朝廷不能白白养着三万多人,诸位大臣的意见是一定要裁去。”
“老臣只是转述大臣们的话,至于实行与否,全凭摄政王定夺。”奕-劻三两句话就将自己的私人意图推卸的干干净净。
载沣一时间也有些犯难了,他看向了旁边的叶开,“良弼,你觉得庆王的提议怎么样?”
奕-劻的眉目也冲向了叶开,他之前就听说,后者和小德张私底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回不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
“臣觉得庆王的提议很合适,前些年就听说朝廷要裁去步兵衙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实行,朝廷既然不实行新政就不能怕难,连六部都改了门面,步兵衙门裁撤裁撤,也是不晚。”
叶开的话让奕-劻心中暗喜,这无疑会使整个计划平添了一份胜算。
“那...就准奏!”载沣犹豫了一下终于也点头同意。
载沣的决定很快就变成了白纸黑字公之于众,这一有利于强化职权、精简机构的改革措施,他没有理由反对,而作为步兵衙门统领的毓朗也表示赞同,但某些人可不知么想。
这等于抢了他们的蛋糕。
自从实施新政,八旗贵族的特权不断被压缩,原本尊贵无比的旗籍,也逐渐变得平民化,清廷更倾向于让他们自力更生,以缓解日趋紧张的民族关系和财政负担,然而,这无形当中触动了他们的利益,造成了统治阶级上层的离心离德。
原本的硬编制,铁饭碗一朝不复存在,原本靠国家财政度日的步兵衙门人员一下子没了生活来源,瞧着那些挤在皇城根乞讨的旧八旗,他们可不想沦为这类货色。
愤怨就这样一点一滴积蓄起来,就如同汹涌的河水般,拦阻他们的只是一道窄窄的堤坝,出于失控的边缘。
自从上谕发布的那一天起,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就逐步展开了。
这一天,当军机处的官员去步兵衙门宣读朝廷的决定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理解和执行,而是满腔的愤怒,中低层官员拒绝移交职务,阻止上级清点库房账目监狱的步骤,底层的士兵也积聚而来,穿上了甲胄,甚至将库房里的枪械也拿了出来,摆明了一副不合作的态度,那些到来的官员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围拥而来的人群给轰了出去,顺便沾了满身的鸡蛋清。
事情的性质一下严重了,暴力抗法,这可是后果极为恶劣的行为,公然违背上意不说,说不定还会顶上忤逆谋反的罪名,但在这个问题上,几万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如果说生活下去都是问题,还有人会在乎罪名严重不严重?
还有一个导致怨念丛生的原因是,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没有一个人事前告知,就这样把结果摆到了他们面前,这让几万人如何接受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步兵衙门的最高长官为何都没有知会一声,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次。
衙门里的士兵和官员凑成一堆儿去找步兵统领毓朗,然而,巧之又巧的是,后者居然不在。
愤怒升级了,长官“临阵脱逃”,他们成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一时间,几万人躁动不已,在某些灰面人的蛊惑下,失去理智的士兵冲向了毓朗的府邸,浩浩荡荡的几千支枪,把偌大个宅院围的水泄不通,见喊声此起彼伏。
事实上,毓朗这时候刚才宫里回来,正准备前往步兵衙门传达上意,但是,军机处的官员却抢先一步,将这个消息早了那么几个钟头透露出来,由此也点燃了第一把火。
这绝不是一次简单的协同失调事件,而是奕-劻预谋已久的,再怎么被打压,他还是领班军机,手中还控制着半个军机处,不光传旨的官员,甚至在更早的时候,步兵衙门里的某些人就知道了这个决定,他们混在躁动的人群中,成为一个个关键的棋子。
几千人堵在府邸门口,要求毓朗出来,陈述事实,并且上报朝廷,请求收回成命,但见到这番阵势的毓朗,内心却是无比恐惧,他就算有心安抚也无计可施,已经答应了摄政王的裁撤计划,难道还能反悔?
站在府院的高处,毓朗的眉头一个劲紧缩,外面的人群已经躁动不已,再这样耗下去,等到情绪沸腾直至爆发的那一刻,他们冲破了府门可怎么办?那可是几千不学无术的疯子兵,自己和一帮家眷可要遭受灭顶之灾啊。
万般无奈之下,毓朗紧急给京师巡警署传信,让他们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