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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万岁”着实喊得响亮,如同洪钟大吕般在隆裕耳边炸响,下一秒,隆裕便失神了。
自从那个女人神驾宾天,多少年了,“万岁”的声响便没有从紫禁城里传出过,更别说是在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后面前了。
当年,慈禧以万岁自称,仪仗譬如帝王,处处彰显着帝国主人的威风,没有人会理会这是否僭越,如今都立宪了,皇权统而不治,礼崩乐坏就更加见怪不怪。
不过,这个时候,一声万岁,还是让隆裕闻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他人用得,彼可代之,这对于满脑子都要相仿前者的隆裕来说,无异于一针强心剂。
“快快请起,来人,赐坐。”
太监们搬来了软垫座椅,就搁在隆裕面前几步远,叶开回礼答谢,抬起头来,第一次见到了当今皇太后的面容。
与叶开此前预料的相差不多,隆裕太后面容枯槁,显得十分苍老,才四十多岁生人,却如同六十老妪一般,完全没有皇家的雍容华贵,除去那层虚有其表的华贵衣袍,只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躯壳,看起来暮气沉沉。
婆婆不喜欢,丈夫不待见,隆裕一个深宫弃子,几十年年华虚度,想想也是。
不过,今天叶开还是觉察出一些不同,隆裕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比叶开还要兴奋。
“良卿来了...”
隆裕上下打量了一番,期间满意的点了点头,叶开给他的感觉,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好很多,年轻而又干练,嗯,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俊杰。
“以前只听小德子说过你,一直没亲眼见过,如今见着了,奇怪,哀家却不觉得眼生。”
叶开没想到隆裕居然也会说这样奉承的话,眼生眼熟倒无所谓,无论是隆裕,还是她对面的叶开,对彼此来说都只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某种可以使用的权力。
“前几个月,京师大乱,府院相争不下,奕-劻等人意欲闯宫,太后没受了惊扰吧?”隔了片刻,叶开问道。
“哀家不过一深宫妇人,照顾好皇上是哀家最大的心事,不管外面人闹来闹去,闹的结果怎么样,跟哀家没太大干系,载沣当权也好,奕劻当政也罢,哀家管不得,也不敢管。”
隆裕徐徐道来,她这么说虽然口是心非,但多少也暗含些无奈,奕-劻和载沣相争,争的是天下大权,不过这一切都给隆裕无关,她插不上手,也根本没资格,似乎再一次被遗忘了。
被遗忘的滋味,隆裕几十年来几乎天天在****。
“二虎相争,渔翁得利,依臣看,太后并非什么都管不得。”
叶开的一句话让隆裕顿时打起了精神,仅仅一琢磨便面露迫切神色,身子前倾,急忙问道,“良卿此话何意?”
叶开循循诱道:“如今天下动乱纷纷,立宪派大行其道,革命党趁势再起,地方督抚各自为政,枉顾中央,试问先太后、先帝在世时,会党、督抚有这么猖獗?依臣看,这都什么君主立宪闹得,所以臣以为太后垂帘听政,君上重执大权,孔教布人心,儒学施教化,灭西学,兴中学,才是保国安民的上上策。”
“良卿真的这么想!?”
听完叶开的话,隆裕激动的站了起来,脸上潮红一片,显然心奋不已,“良卿真乃我大清不世之忠臣!”
垂帘听政,复活皇权,这一套说辞无疑极具诱惑力,特别是对隆裕这样的人来说,更为如此,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也只有隆裕会信。
“太后谬赞,臣何德何能当得起忠臣二字?”叶开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世风日下,臣不过是为天家尽微薄职分而已。”
“试问良卿,如何才能垂帘听政,哀家可听说,奕-劻弄出一个什么责任内阁,掌了大权,现在,连载沣这个摄政王说话都不做数了。”
隆裕不是傻子,她就算在不明白什么是君宪制度,也知道现在是奕-劻说了算,载沣代表的皇权,已经被前者取而代之了,既然如此,那垂帘听政,就更别想了。
“奕-劻胆大包天,侵夺皇权,私心自用,这样的贼人必须除掉,否则江山基业不保,现在奕-劻依然四面楚歌,立宪派人对其多有不满,载沣也必然对其恨之入骨,等到他们互相争斗,自相残杀之时,太后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良卿的想法好是好...”隆裕想了想,脸又急转直下,“但哀家手下一无大臣,二无健卒,如何能争得上大位?”
就算前面几个都倒台了,也未必能轮上她,这一点,隆裕很清楚,当年慈禧能夺得大位,诛杀实力雄厚的辅政八大臣,还不是赢得了一帮皇族少壮派以及京畿军队的支持,对比之下,隆裕一无所依,要可怜的多。
“太后不必多虑,臣的禁卫军就是为了拱卫皇室之用,如今帝室衰微,乾纲不振,奸人横行,正是禁卫军将士立功之时,只要时机成熟,禁卫军愿听从调遣,为太后听政做一马前卒尔!”
这话说的隆裕心动不已,连连鼓掌,有了军队的支持,什么事都好办了,何愁大事不成。
“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朝廷朝廷,不就是皇上,不就是慈圣皇太后吗?先太后宾天时,遗诏中写到,摄政王如遇大计,须请于太后裁决,这大权自然应该太后拿着,与理与法,与情与制,都该太后说了算!”
叶开的话,每一词,每一句,都说到了隆裕的心坎里,她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