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引愁下凡,警幻仍是余怒未消,太虚仙境几殿都是静悄悄的,唯有痴梦的寻梦殿仍是歌舞不休。
兼美劝道,“既有外人闯进来,我们这里不会有事吧?”
警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会有什么事?这是三十三重离恨天。”
“既无事,那便最好。”兼美笑容不改,只是眉头略蹙起,有些哀愁的样子。
警幻很是不悦,“你何时学作了这绛珠的模样?”
“她这一世生的好,我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兼美摸了摸脸,“她年岁还小,长开了估计更好看,真真是得天独厚,让人艳羡。”
警幻道,“我倒告诉妹妹一个巧宗,原有个沧海遗珠,生的容颜倾城,兼具绛珠之袅娜,牡丹之妩媚,浑然天成,我手底下这些个多有不如。”
兼美苦笑道,“姐姐何苦来笑我。”
“我何时取笑过你?”警幻道,“痴梦如今心大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妹妹你好歹也帮我一把。”
兼美听她似乎大有深意,忙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警幻自袖中取出一面铜镜,递给兼美,“这原是前朝的东西,名唤照妆阴阳镜,正面为阳,照一美人,可摄其容貌,除非这美人重新再照或是换一个,不然这阳面的影子都不会褪去。背面是阴,不管何人来照,顷刻便化作这阳面的美人的木有,分毫不差。妹妹拿了这镜子去摄我说的那一位,岂不是妙哉?”
兼美大喜,问道,“不知道姐姐说的美人身在何处?”
“她也在京城,闺名秦可卿,其父是营缮郎秦邦业,妹妹多年在这太虚幻境为我掌管风情月债,自己却从未享过这风月,岂不是憾事?如今妹妹得享绝色容颜,自当快意。”
兼美听得京城二字,便心里一动,不禁去看警幻脸色,警幻笑道,“妹妹此去不妨去荣国府瞧瞧神瑛侍者,不知……”
“不知神瑛是否温柔体贴,俊俏貌美一如当年?”兼美调笑道,警幻一副天仙模样,挥挥手道,“孽障,速去速去。”
兼美从未去过京城,也不知道从何找起这秦可卿,想着神瑛侍者好找,便先去了荣国府。荣国府虽富贵,也不比太虚幻境,她并未多停留,顺着自己熟悉的神瑛气息,一路往贾母房中去了。
贾宝玉此时正在捣胭脂,不当心脸上也划了一道,唇红齿白的小花猫样子看的兼美忍俊不禁,绛珠生得好,神瑛生的更好,如今稚气未脱,实是可爱。
正欲凑上前看个仔细,外头进来两个人,打头那个仅仅清秀,口中道,“宝姑娘来了。”
后头毫无察觉的走过兼美身边,一阵冷香扑鼻,兼美冷笑,原来是牡丹。牡丹虽冠花仙之首,但在修炼时有过偏差,又因急功近利,一股情毒难消,整天端着脸做冰美人状。
不想如今下凡还是这副模样,兼美幸灾乐祸的想,饶是你国色天香,也得为了压抑这情毒装作六根清净。倒不如也别回太虚仙境了,正经的除五上断五下,落发出家,普度众人算了。
恰好又见贾宝玉同薛宝钗拌嘴,心里更是高兴。
忽听得外间有个妇人道,“如今蓉儿也渐渐大了,虽不是我亲生,但也喊我一声母亲,我只有殚心竭力照顾的份。前儿我们大爷回来说了营缮郎秦邦业的女儿秦氏,我托人去看了,德言容功没有不好的,虽秦家家境差些,可实在喜欢他家女孩儿出众。”
兼美听见秦可卿的名字,只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暂且放下贾宝玉,出了隔间去看外头说话。
看官道这妇人是谁呢?
这妇人正是宁国府的贾珍的续弦尤氏,尤氏年轻貌美,正经也得过贾珍几年喜欢,只是近年失了宠,连着这继子婚事都做不得主。
王熙凤笑道,“你这般称赞,可见是真心喜欢,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的喜酒。”
尤氏道,“自然忘不了,只是秦氏还小,大爷说先订下来,且等两年呢。”
贾母不太赞同,摇摇头道“说是两年,可也快得很,咱们这样的人家预备婚事也得要个一两年,你们可先得准备起来,你问凤丫头,她是几岁开始攒嫁妆的?”
王熙凤不依,和贾母好一阵害羞撒娇,屋里头笑闹不断,尤氏指着王熙凤道,“既攒了这些嫁妆,如今也攒攒给你侄儿媳妇的见面礼,若是礼轻了,可别怪她不喊婶子。”
“哦哟哟,老祖宗您看看,珍大嫂子哪里是来瞧我们的,这是敲我们的啊,一不留神被她敲出这样大一笔,实在是肉痛。”王熙凤嬉笑间神采飞扬,若不是兼美更心动秦可卿的绝色,她觉得有这样艳若桃李的皮相也很是不错。
那颜如玉道行浅薄,兼美在贾宝玉屋里停留三日,竟是一无所知。
到第三日深夜,兼美才恋恋不舍的去宁国府打听关于秦可卿的事,她趁着夜深人静,找了那日在屋里说话的尤氏,小施法术,便得知了秦家住处。
兼美想了想,这会子估计秦可卿在睡觉,没有梳妆打扮的美人肯定要逊色几分,还是宁国府逛一逛好了。
一逛,逛到了个大八卦。
刚才还熟睡的尤氏屋里竟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兼美凑过去瞧了一眼,尤氏屋里多了个男人,她正靠在床头同那男人小声说话。
难不成是她丈夫?可这人穿着仅仅尚可,年纪瞧着比尤氏还小,不像这宁国府贾那谁的样子。
兼美在太虚幻境见过无数风月,此时不免会心一笑。忽外头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