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扫纵即逝,牛犇虽不甘心也只能停下,如其所料,魔神那边果然没在开火,再无声息。
战场突然间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
......
军士藏身在一块大石背后,石头上堆着厚厚的雪一些石块,中间保留射击通道,前宽后窄视野开阔,最最简易的防护掩体。在只有轻武器的情况下,这样的防护足以保证安全,只是射击不太方便,拉不开势。
“就是那里,看好他,封死出路。”
按照军士的提醒,牛犇把夜视仪摆在通道中间,来回扫视。魔神待过的地方有淡红色的光芒,表明他此前的确受了伤,然而周围数十米范围内无人,也无血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深雪沟,下面掏空成为通道,宽度能有百余米,冲过去你也看不见。那狗日的近战比快枪更可怕,千万不能贴身。”
军士断断续续的声音咒骂着,悲哀着,警告着,同时也感慨着:“那狗日的不是人,我们打不过他。”
随着军士的讲述,战斗过程大概在牛犇的脑子里成型,一伙士兵护送学员赶往谷口,先被魔神近身突袭,拳打脚踢生生将一整队人打残;仓惶中,队长下令无差别开火,才把魔神逼退,然而在追击中,魔神利用早已布置好的阵地——如果那能算阵地的话,一夫当关,万人莫开。
仓促一战,学生军人死伤大半,魔神故意留下几名伤员不杀,围伤打援等待狼群,一点点蚕食着队伍的力量。到这个时候,幸存军人明知对手不可战胜,也已经不打算撤退或者逃跑,打算死磕、至少缠住这名可怕的敌人,不让他自由遁入黑夜。
平日以军区王牌著称的军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宁死不愿接受现实。
“学生们死了,兄弟们死了,队长也死了,就剩我们几个,不把那个狗日的干掉,下半辈子天天非得做噩梦,生不如死。”
说话像梦呓般含糊不清,军士虚弱的声音道:“兄弟,你是那个部门,什么时候到的?”
“我是伴读。”说着牛犇转过身来,想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伴,伴伴伴读......”军士目瞪口呆,突然又叫起来:“盯紧啊,别管我!”
“有两个朋友在背面。我想他也是人,得处理伤口,不会马上出来。”
“两个朋友?也是伴读?”军士更加疑惑。
“四大家的保镖,和我一块儿进山救人。”牛犇
“四大家族的人?啧啧,那应该蛮厉害的。”言语间带有嘲弄意味,军士对四大家族没什么好感,“你也是?”
“不是,我是孟非星人,她也是。”
“老乡啊!”军士惊喜的声音道。
“哦?”牛犇真的没想到,犹豫片刻,抬手打开头灯。
“干什么!”军士大吃一惊。
“一下就好。”牛犇简单说道。
有了光,军士的样子清晰地呈现出来,牛犇只粗略看了两眼,视线便为之呆住。
枪伤咬伤,遍体鳞伤,已不是简单一个“惨”字所能形容。
身上不提,军士的半边脸孔都被掀飞,还被狼咬过,一颗眼珠都裸露在外面,已经冻成冰霜。伤到这种程度,别说在这里、这种环境,即使马上送进手术室,活下来的几率也不足三成。
看清样子,牛犇心里根本没了“救活他”的念头,而是奇怪于这名军士还能说话,之前还开了一枪命中目标,简直是奇迹。
“我的样子是不是挺吓人。”伤成这样,军士居然有心情玩笑,半边牙床暴露在外面,声音也像冰碴搅拌发出的噪音。
“嗯。”牛犇轻声应着,关了灯,把包裹从后背摘下来,打开取出纱布,在军士头上胡乱缠了几圈。
军士似乎看出什么,解释道:“部队配了新药,说什么基因科学,可以激发生命潜力,我觉得是吹牛,大概是强效兴奋剂之类。不过呢,这玩意儿真有点效果,刚才多亏有它,我才能打中那个狗娘养的。不过有后遗症,好人事后大病一场,伤员更不行了,原本不死的也会死,所以......你就别忙了。”
“还是包起来吧。”牛犇动作不停,默默说道:“将来给烈士拍个遗容什么的,好看点。”
“呃?这话在理,哈哈!”
军士大笑,狰狞的面孔因而显得更加丑陋,并有几分不甘心的样子。
“兄弟,你真不是军人?”
军人心里,凡强者、对味投脾气的人都与军队有关,牛犇大致能够理解这点,轻声说道:“受过几年军训算不算。”
“我就说嘛!不是军人哪能这么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老乡军士高兴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勉力掏出一支针筒:“刚刚我用掉的是兄弟那份,还有一支你拿着,待会儿可能有用。对了,朝脖子里打效果最快,小心别刺着动脉。”
这个笑话不可笑,牛犇默默接过去,收好,道了声谢。
军士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谢我干啥,应该是我谢你。要是能把那个狗娘养的干掉,十七师全体成员,都会感恩戴德。”
这话说的重了,牛犇不知该如何接腔,默默关灯,转头,去夜视仪那边观察敌情。
“话说回来,咱们当兵的人战死沙场也应该,那狗娘养的确实厉害。”
药效渐渐退了,军士的生命力退潮般离开身体,声音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灵魂飞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