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海怪,那是一度墙,一堵水墙。
那也是一座山脉,一座水组成的山脉。
巨浪合并成水墙,水墙成长为山脉,那黑色的液态的山峰,狂啸着将视野填满。那山峰的背面,并非和正面一样是陡垂直的峭壁,而是一整片流动着的高原。
那是从温泉海上倾泻而来的,无法计量的冰冷海水。那道巨浪的出现,标志着温泉海与岩浆海之间相隔的山脉,也就是章鱼族被封印的高山,已经被温泉海的水位漫过大部分,已经变成了一处巨大无比的决口。
就在那无限巨大的水墙朝眼前极速推来的同时,两人所在的舷窗也从下到上淹没进了冰冷黑暗的海水之中,一道道黑暗色的人鱼的身影,在乱流之中嬉戏着,纤弱的手指尖上发出一道道蓝白色的灵光,将乱流调整,保护着将她们救出章鱼族压迫的恩人的大船。潜艇在相对平稳的海流之中高速下潜,越往深处,船体的震颤和摇晃就越小。
“奴家终于明白,少爷为何不给那几个人一条木筏子了,看这情形,别说木筏子,就是铁筏子也没法活得下来啊。”李梦诗不无感慨地说道:“那崇明王府家的人无论热河要欠少爷一个人情了。”
“那不是几个人情,那是几条命。”万剑心也稍微有点感慨地说道:“真不知道,若果那个什么赵玉衡死了,那崇明王府会闹腾成什么样子呢!江湖传言,这世上最宠溺儿子的,就是那崇明王的福晋和长母了吧?”
“也是,不过那赵玉衡倒是经常光顾我们的教坊司,还给奴家写过词呢!少侠要不要品鉴一下?”
“哼。”万剑心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万某是个只会用剑的粗人,那些靡靡之音也就免了吧!还有,万某估计着银尘大概也不会喜欢这种调调,万某听说啊,他和真王在一起的时候——”
“奴家听说了,当时宗门里年轻弟子中琴法最好的那位师姐去了,结果弄得灰头土脸地回来,一下子就病倒了,连这次……这次都没有赶上呢。”
“那她倒是逃过一劫了。”万剑心无所谓地笑笑。
“并不。”李梦诗一脸同情之色:“这次失手,宗门内部倒是没什么,可是朝廷那边要罚的,具体怎么罚我们就不知道了,若是以前,靠着宗门的势力庇护,还能躲避一二,可是如今,如今……”
“如今正是潜逃的好时机,只是不着调你或者谁能否传回去什么消息——不过还是不要再指望了吧?炽白芍药的人既然敢在秘境之中就直接动手,显然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了,宗门驻地那边……”
“那边,显然也已经受到攻击了吧!”李梦诗看着万剑心消失在已经黑下来的走廊的一端,终于还是叹口气,转过身来,快步朝着主控室的方向走去,被万剑心叫住谈了几句,她的心情也平复许多了,万剑心的短暂陪伴让她知道过去不可挽回,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快步奔向自己新的人生。
“愿佛祖保佑,能让奴家学到一份好的,不会像解语宗这样给人嫌弃来背叛去的神功吧!奴家除了伺候人,也需要一点点私人的兴趣和寄托呢。奴家不奢望许多,一部神功就够了。”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想道。
【顶仓,贯通式巨型房间】
“俘虏的待遇就是被关进单独的大房间里,和其他人隔离,除了送些吃的外无人搭理,这恐怕就是那位银尘大师能想到的最残忍最恶毒的手段了吧?或者,加上灭有床只能睡地板?呵呵,这样的人,太善良了啊。”杜无心双手抱膝坐在大房间的角落里一个人将三扇圆窗中的一扇霸占了去,头枕在冰冷坚硬的玻璃(姑且算那是玻璃吧)上,怔怔望着外面一片黑暗之中,不时泛起的蓝色流光,和流光照耀下人鱼们婀娜曼妙的身体。厚重的潜艇外壳将声音隔绝了,听不到外面优美的人鱼唱晚,然而就从那些美丽的人鱼一闪而逝的笑颜和追逐打闹的身影上来看,那一定是许许多多小小的,珍珠一样璀璨夺目的幸福。
“是啊,幸福。让一整个族群得到幸福,得到独立自主生活下去的权益,这样的功德,只怕寒山寺的那些高僧们也未必能比得上呢,那位大师真的应该去皈依佛门了。”杜无心颤动着睫毛,深刻回忆着刚刚和其他五个人一起看到的景象,那一刻,她才终于知道,那位银尘大师心中究竟秉持着什么样的正义。
“那些对奴家不好的人,未必是敌人,反而有可能是救命的恩人,那些对奴家好的人,未必是亲人,有可能是最恶毒的暗算者。呵呵,师父哟,你曾经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让我们几个圣子圣女竞争出最强者,好接下你的掌教之位,可是呀,如今等奴家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反而看透了你自己的嘴脸呢——这世上,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杜无心想到此处,顿觉自己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很是乏了,便放开手,伸直了两条细长白嫩的美腿生了个懒腰,她这一动,仿佛被这个沉默死寂的大房间里注入了一道很响亮的声音一般,将几乎快凝固成透明水泥的沉默氛围打破。
“刚才那……不会是做梦吧!”赵玉衡突然跳起来,冲着杜无心喊道,他脸上的表情和受惊了的五岁小孩一样,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很可爱,可是看在杜无心眼里,立刻让她心里升起一股大人装小孩的恶心感来。“刚才那个是真的。”杜无心冷冷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