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轻松道:“你将这个消息告诉韩霜似,看看他怎么说。他能与寡人论兵,想必也能猜到,潘兴的那位,钱紧,兵紧,加上禁军操练不勤,行动迟缓,一时之间,最多也就能派出四万大军,于十日之后攻打炼魂山,我等这边,集结天下有识之士,刚好可以从苦荞教起义和鬼谷行省饥民起义中各收服一支义军,十天内必定赶到炼魂山附近,如此,我等便有六万大军可用,根本不足为惧,而炼魂山上我等熟悉地形,又多陷阱布置,可以用极小伤亡,全歼敌军,到时候,敌人士气重挫,赵光灵那篡权伪帝估计只能龟缩潘兴不出了!你去问他,看看他说的和寡人说得,是不是一样。”
王霸丹下去一问,果然一样,只不过韩霜似又加了一句,陈友士性格懦弱带病保守,只怕不会轻易出击,只会坐视战机流失,因此围而不攻,令其坐困自危,更易得手,赵光叔听到这回答,十分满意,夸赞了几下韩霜似,突然眼珠一转,竟然将静妃娘娘赏赐給韩霜似做“糟奴”。
“糟奴”,比贱奴还低一等,是最下贱的奴隶,说白了就是人肉玩具,主人可以随意打杀,残虐,甚至烹煮食用,而且不能穿衣服,不能睡床,必须一直戴着镣铐,或者一直被绑缚着双手,主人不玩的时候,要被关在笼子里,几乎连牲口的待遇都没有。第七王朝建立起来之后,“糟奴”制度其实已经废除了,而赵光叔为了犒赏韩霜似带兵围困灵皇之功勋,居然开历史倒车,重新恢复了这一吃人制度。
他这么做,一为羞辱灵皇,二为韩霜似报满门之仇,三为敲山震虎,警告三方投注,不愿意彻底忠诚于他的崇明王府!
他的这个决定很快被凌华皇后截获了消息,也被灵皇知道了,结果,两人商量了几秒钟,就决定将消息完全压下来,瞒着崇明王府。而此时,崇王府,还沉浸在荣华富贵的盛世幻梦之中。
【北国飞燕城】
天,阴沉沉的,一道道微风在空旷的街道上扫过,将原本翠绿的树叶扫下来,将原本懒散炎热的夏季扫成肃杀的初秋。
聂挽留全副武装,黑色的铠甲外面已经罩上了一道大红为底,金色秀好的披风,胸前也挂着一张青铜打造的,鎏金纹样的令牌,这些装饰此时还暂时是装饰,以后,会变成正一品武将的证明。
他站在送行队伍的最前方,他身后站着一位容貌苍老的,穿着和他一样的铠甲的老将,那位老人须发全白,一双眼睛却如同最强壮的雄鹰一样,锐利如刀锋。
他们身后,就是整整齐齐的黑色方阵,黑色的锁子甲重铠,黑色的羽毛肩饰,黑色的重型铁枪,还有同样黑色的,用于抵挡弓箭的小圆盾牌,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一片片,就将这一作小城北边,原本只供南国巡防营摆弄些花拳绣腿的校场填满。这些人都微微偏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一队金黄色的车队,目光中有虔诚,更有狂信徒一般,名为牺牲的决意。
金色的銮舆,和灵皇的那座銮舆比起来,简洁,硬朗,少了许多柔美繁复,多了一分雍容大气,那銮舆旁边,金色的人马连体重铠锁子甲,将骑士与战骑融合为一,变成有生命地黄金护盾,拱卫着一分曾经蒙尘的圣洁。黄金的銮舆,黄金的导引马车,黄金的护驾弩车,黄金的三百骑士,就在这纯黑方组成的铠甲城墙与长枪丛林中慢慢走过,驶向遥远的北方。
北武帝的“南巡”结束了,和灵皇完全不同,这位年轻的皇帝,南巡不是为了打猎,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看一眼,在最前沿厮杀着的将士。
没有感动的泪水,因为泪水早已私下里流干,没有歌功颂德的祝词,因为皇帝与臣民们共同的事业还未完成。在这里每一个能站着的人都知道,銮舆中的皇帝,从登基以来,每年只有在元旦的时候,娱乐一天,其余的时候,连休息都很少,更别说丝竹乱耳,歌舞升平。
他甚至没有在登基以后,留下子嗣,和艳后的孩子,还是在他夺位之前,生下的。
没有泪水,没有祝词,甚至没有临别时候的赠言与讲话,没有酒席,没有歌舞,甚至没有在临走的的时候,和聂挽留这样的将军握一次手,拥抱一下,说几句掏心的话,更没有任何一个文人,敢于在这个时候马屁如潮。
能用于送别的,只有军歌,北人的军歌,北国的军歌,北帝的军歌,甚至是,第六王朝的军歌。
那军歌,是聂挽留从血阳城离开后,将淤积在心中的各种感情倾吐出来,才写成的,那军歌不用任何乐器伴奏,能作为伴奏的,只有战场上厮杀的声音。
“罡风起,”
“军势团结,”
“壮怀激烈!”
“战马鸣,”
“长风动军旗,”
“一鼓作气!”
“双手铁枪追风刺,”
“胯下奔马沙尘起,”
“铁角冲杀军势齐,”
“枪锋急旋破铁壁!”
“回首望,”
“苍茫草原,”
“无界沙海,”
“良田纵横,”
“山高水深海阔林茂,”
“落日流罡雄关奇!”
“皆为王之地!”
“帝挥鞭,”
“北定草原乱世劫,”
“西平荒漠人鬼道,”
“东收江河入海口,”
“南出天剑伪朝惊。”
“山海壮志,”
“百年不辍,”
“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