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初夏临近。
该走的终究是走了,经由半个月的政务交接,高宁算是坐正了南京守备的位置,南京留守的宦官官署全部由他掌管。
曹海、赵文华等人先几日前就赶赴京师复命,张治调任京大学士入内阁参政。则是最晚才起程的,在高宁的催促下最终还是不舍的离开了从政十年的南京城。
进入中旬,南直隶东南各府遭受兵灾的战后重建工程,也相继着手开展。
“瑞隆祥商行”是唯一指定参与地方重建的商家,旗下在南京设立的民营工程分行也开始运作起来。从广州府调派过来的分行掌柜与工匠,还有资金与部分材料全部到位,另缺的各类工匠和人手将由官府征用。
由于工部被裁撤,只保留其下的工部司与水利司归于户部管制,故且秦风多在户部各司走动。此举为官民合办工程,一切有关涉及的营建、土木、水利全部交由“瑞隆祥”实际操作,官府只管征派劳役,另出一部分的采办费用。
民营承办营建工程有利有弊,做好了便是名利双收。却也不是一般商家所能承担得下,但“瑞隆祥”资金雄厚加上秦风运作之下,拉拢粤商、徽商与江苏商帮共同承办。
……
……
一艘艘的大小画舫楼船,眼下又盛布于秦淮河之上。进入夏时不久,春末的凉风在黄昏后仍然洋溢着春蕴。壮丽的霞光,将西面的天际、云层、河水山景都染上了艳丽的橘红色。
微凉爽意的风由河面吹过,吹进四面开敞的舫厅之内。
“青媚号”,曾是曹海的坐船由秦风所赠。如今,又相赠给了新晋的守备大臣高宁。它虽不是南京最大最豪华的画舫,却是最精美做工最无以伦比的一艘画舫,甚为高宁所喜爱。
天边渐渐出现了夕阳,各处的画舫都在挂上灯笼,等待着日暮的降临便点上。
随后,舫厅内的酒桌上布满了美酒菜肴。
露台上,歌乐师白晴手抚瑶琴,跪坐于前轻轻拨动琴弦吟唱起天籁之音……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清韵动人的歌声之中,又隐现万分无奈的情衷之忧,引人入胜。
高宁坐于边上,闭着双眼拍打着节奏,时而轻声附和上几句,嘴唇吟动表情十分陶醉,想必又是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白晴的歌声与琴艺,的确有独特而不可复制的造诣,说是魔音神曲也不为过,时时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带进一种忘我思境,沉迷情感之内难以自拔。
歌声停罢,琴声也缓缓收尾,直至淮河之上剩下绕绕的清脆回音……
“好好……好一首《长恨歌》呀!好一副怡人神志的嗓子呀!人好歌好曲艺更好!哎呀……比起某家在宫中听过的《长恨歌》好之不止一筹!这,改曲之后的意蕴与歌声相得益彰,简直人与曲就是天作之合,实在是某家听过最绝美的一个版本!好好……”
“大人过誉!小女子区区歌姬难登大雅,怎敢与宫中大家相比……”白晴殷殷低头表示歉意。
“嗨!哪有什么的!某家可是司礼监出来的,虽说对乐曲谈不上精通,但却也好这一口多少有些探究!你呀……比那些所谓的皇楼金粉大家……就如神女下凡了!赏!”高宁伸出一个大拇指,高呼一声便有侍候的小监送上了赏赐!
摆在盆子上的竟是一块玉佩,看其成色和雕琢非比一般,出手甚是阔绰。
“这……大人之赏太过贵重!小女子……”白晴尴尬的眼神,望向秦风却是不敢受。
“哎!算不得什么!收下便是!某家看得起的人,那便是当作朋友了!”高宁大气的挥挥手,一拍大腿起身准备返回舫厅内。
秦风注意到了高宁眼角的余光,那明显的意思似乎是在提醒他。
“谢过高大人!”白晴起身做了个福礼,而秦风则是迎着高宁入了厅内。
“仙鸯阁……真是卧虎藏龙呐!果然有看头,难怪一年不到便声名远播。秦先生真乃大才,哦对了!商贾金才子……真不是吹出来的!你做生意的确有一手!”
“秦某出身不好,穷怕了!所以……大小事上都能豁得出去,加上一些气运也做到如今的身家。”
高宁坐下,与他对饮一杯。呲着牙呼出一气:“好酒!”
高宁把玩着酒杯,笑言:“白仙台……就如那白晴一样,痛快!多才多艺啊秦先生……人人都说专于一行一业,精擅者便能富逸一生。可先生你呀……百行百业都有你的足印,各行各业都能做的那么出色,这真的靠敢打敢拼和气运?”
秦风微笑着,只是简洁的:“嗯!”了一声。
“能把命豁得出去的人,自然有胆魄!但秦先生具备的不止这些,在某家眼里……你是一位异人!”
高宁偏偏头,跟班小监在他耳边轻语,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秦先生,很会做人嘛!”
秦风抱拳回礼:“应该的,还望公公能笑纳。今后还要劳烦公公多加提点才是!”
“那是自然的事!你懂得规矩,是个聪明人。某家也不是难相处之人,互相照拂理应如此。”
“那营建工程之事,就劳烦公公费心了!”
高宁摆摆手呵呵笑道:“是某家捡了个便宜,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何须在某家面前打哈哈……商贾的嘴脸,秦先生倒是学会了不少啊!”
这时,有小舟靠上画舫。一名小监又在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