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那姑娘立起眼睛,冷冷道:“你初来乍到的,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不应该跟大家多亲近亲近?”
应该,太应该了。
就是,你的语气不对啊。
夏小冬的笑容重新绽放。
然后,将视线收回来,将笑容投到阿爽身上,顺手摸出个银角子来:“阿爽,这个给你。这几日挺忙的累了吧,拿去得闲买零嘴儿吃。”
阿爽站起身来接了荷包,眼观鼻鼻观心:“多谢姑娘。”
“你什么意思?”这回说话的不是那姑娘本人,而是她身后的丫鬟:“有银子给你的丫鬟买零嘴儿,也不肯请大家吃点心是吧?”
夏小冬连眼角不没扫过去,索性又摸出一枚小小的如意银元宝来,大概一两的样子,仍是递给阿爽:“既然听说稻香斋的点心不错,等回头下了学,买上几盒回去给老爷夫人弟弟妹妹们都尝尝。”
阿爽应了一声,将小元宝认真收了,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那丫鬟气得冒火,自家小姐何曾有过这等冷遇!不过说破天去,人家是正经姑娘,不搭理她个丫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只得转而恶狠狠瞪着阿爽,怒道:“识相的将银子交出来!这里的人,还没有敢不买我家姑娘账的!不想惹祸就老实点儿!”
阿爽看了那丫鬟一眼,登时脸上做出瑟缩害怕的样子来,双手在胸前收拢,两条腿也紧紧并着,一副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模样,颤声道:“我……我很老实啊……”
这下子连夏小冬在内,屋子里好几位姑娘都笑了起来。
阿爽真是太好玩儿了。
那丫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喝道:“谁说你了?你做什么怪样儿,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哦——”阿爽飞快将手脚都恢复了原样,接着又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原来不是说我呀。”
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那丫鬟气急败坏,本来就是指桑骂槐,冲着阿爽实则说的是夏小冬,但终究不敢直接让夏小冬如何,眼看又有姑娘陆续进来,很快就要开课了,只得气呼呼地坐了下去,口中嘟囔道:“算了,小姐别跟这小气吧啦的人一般见识。夏家出了名儿的穷得要死,一副小家子样儿!”
夏小冬脸一沉。
左边儿却有人扯袖子。扭头看时,自然是妹妹玉容了。
玉容将夏小冬拉到了外头,一边儿看着远处老师有没有来,一边儿给夏小冬介绍了几句。
“姐,”玉容很自然地称呼道:“刚才那是张知府家的三姑娘。上头两个姐姐都是庶出,已经嫁了。嫡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素来掐尖要强。这里就数她霸道,闺学里头大家都让着她。”
想了想,玉容又说道:“就算不想让着她,也得让着她爹不是。谁让这肃州城里她爹最大呢。”
果然闺学里也不乏政治。拼爹这事儿哪儿都有啊。
“可咱爹也不差啊。”夏小冬奇道:“咱爹不也是肃州城里最大么?”
“是啊,”玉容脸色有点儿苦涩:“可咱爹是武官最大,张伯伯是文官最大。”
玉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比量了两个手指头:“听说如今重文轻武,就算明面上一样的职级,文官要压武官两级呢。”
看着玉容一本正经的样子,夏小冬忍不住直想笑。
“你听谁说的?”
“张文娟啊。”玉容指了指屋里,示意正是知府三小姐所说:“姐,你在道观里住得久了,不懂这些。别说她了,就算盈袖,也整日将‘重文轻武’四个字挂在嘴边儿上。这里的姑娘们好些都是武官家里的,大家都不敢说她。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盈袖?就是那个丫鬟?”
“嗯,据说这名字是从古人的诗词里头找出来的。”玉容嘴角抽了抽:“反正张文娟最爱换着花样地表现,她哪哪儿都有文采,咱们都是大老粗。”
正说着话,忽见远处一抹蓝色的身影走来,玉容连忙拉了夏小冬一把:“米先生来了,咱们快进去。”一边抬脚往里走,玉容还不忘嘱咐一句:“反正姐你就别理张文娟就完了。”
别理?我可没招惹她啊,人家都踩到头上来了,还别理?得多忍气吞声才能做得到啊。夏小冬很想问问玉容,你在闺学里的情形,咱爹知道吗?
夏小冬刚刚坐好,便接收到了不友好主仆的四道视线。
嗯……别理……夏小冬微微垂下眼帘,其实这些小姑娘,有什么好理的。
门口传来动静,米先生进来了。
米先生的衣裳很特别,是一件黛蓝色的长袍,倒、有些像男装,只是腰身收得极好,显出女子的窈窕来,衣领做成右衽,带着些秀美。
米先生的头发也很特别,梳成若干发辫,之后再盘绕起来,只插两枚精简到极致的银簪子。
米先生显然是个特别的人。
她的声音略为低沉,带着某种奇异的嗓音,好像打着旋儿的水涡,带着柔软的引力,让人听了还想听。
师生们见礼之后,米先生便为大家介绍新同学——夏小冬,也为夏小冬一一引见了旧同学。
米先生应该有些来头。夏小冬暗暗想到。因为在米先生面前,张文娟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对老师恭谨,对同学热情,开口说话和气,举止之间规矩。
能让知府小姐都礼敬,绝不是穿件特别的衣裳、梳个特别的发型就能做到的。
“今日既然有新同学来,”米先生笑道:“我已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