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冬伸出手去,在宁俊武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抚慰。只是那手一伸出去,便如那打狗的肉包子,被某人反手一把握住,再也抽不回来了。
握住就握住吧,夏小冬伸出另一只手,纤细的指尖,顺着那只大手的轮廓,轻轻描画。宁俊武的手微微一颤,手心愈发热了几分。
夏小冬垂下眼帘,嘴角浮上一丝笑意:“你如今郁闷未免早了些。刚才说了一大篇儿,却都不过是揣测。贾嫲嫲的人没找到,到底实情如何,其实不好说。”
宁俊武点头:“我知道。只是贾嫲嫲平日里跟个端方的老学究似的,听起来看起来都是一心一意的,想不到……”
“对了,”夏小冬猛地严肃起来,打断宁俊武在此‘伤春悲秋’,正色道:“你可能真的要安排人手,将当年你母亲的事情仔细查房一番才好。”
宁俊武不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道……,当年贾嫲嫲就是加害我母亲之人?”
但是,陪嫁丫鬟必然要依着嫁过来的姑娘,目前来看,贾嫲嫲实在有点儿……没有动机。
“她应该不至于直接动手。”夏小冬迟疑道:“事到如今,只能用最险恶的心思去想。推波助澜也是加害,见死不救当然也是。”
夏小冬的目光穿过窗子投向远方,仿佛要看过时光长河,看清当年的真相。
当年旧事总要有个说法,不然总会在宁俊武心中留下一个结。
‘结’这种东西,能解则解之,不能解则斩之,斩也斩不断则烧之,总之,不能留之。
“嗯!”宁俊武点点头,眸光冰冷起来:“贾嫲嫲忽然不见,府里应该也会查问,正好可以安插人手。”
“对了,过两日就要到大齐的京城中都,你有什么打算?”宁俊武的手,不觉将夏小冬手握得更加紧些。
一直想着到时候见机行事,宁俊武心中却十分担心,暗暗盘算着,或者应该将夏小冬藏起来,权当贾嫲嫲成功了就是。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实则因为心知,夏小冬不会同意罢了。
夏小冬的计划只是个雏形,确实需要宁俊武帮忙配合,当下将头凑过去:“等进了中都城,你能找到轩辕道长么?”
“轩辕道长?”宁俊武呆了呆,没想到这事儿跟那个胖道人有什么关系。
“嗯嗯。”夏小冬使劲儿点头。抢占舆论高地这种事情,跟宁俊武说了,大概他也不会懂吧。
……
……
轩辕道长其实先一步便进了中都,事实上,他如今也不大不小算是个名人。
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轩辕道长作为外来的道士,一样混得风生水起相当不错。本来轩辕道长的名声就不限楚地,在齐、邺等处亦颇有几分名头,如今又增添了新技能新手段,俨然乃是望气界的一枚新星——当然是肥圆的那种。
据曾经见过的人说道,轩辕道长望气之时,与别的望气者大不相同。
一般的望气者,都是抬头往上看,要看被望者头顶的‘气’,据说若有紫气冲云霄,则为天子气。至今也没人敢说当今皇上脑袋顶上有没有天子气,周建弘当然也不会没事儿非要问这个。
而轩辕道长却打开了新局面,望气的时候不光望头顶,还会将被望者周边的‘气场’都望个清楚明白。
在传说中的‘轩辕道长见宰相’的一幕中,轩辕道长自袖中取出赤金所制的‘仙龟’一只,一边围着大齐宰相封顺启缓步行走,一边凝神张望其气场。
那只仙龟竟无需手拿掌托,自行悬浮在轩辕道长的手臂上,而轩辕道长只有一根手指轻点龟背,那金龟便如影随形,时而仰头,时而转身,连本来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闲闲地站着的封相,都硬是看得呆住了。
只可惜,轩辕道长围着封相绕了大半个圈子,行至东南方的时候,那金龟忽然头一低尾一翘,啪唧掉下来了。好在轩辕道长眼明手快,当下一把接住,却是长叹了一声,不肯开口。
后来封相将那金龟要在手中,反复把玩,只觉得如常见的金制物品一般,入手沉重,虽然做工极其精巧,连龟甲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但无论如何也参悟不透之前金龟浮空之秘,当下悚然而惊,谓冥冥中自有天机,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也。
这个故事传来传去,有许多版本,既有简单些平铺直叙的,也有更加夸张神乎其神的,但轩辕道长曾见过封顺启总是真的,为其望过气也总是真的,有只金龟也总是真的。
于是,不知怎的,一间以土茯苓老龟汤做招牌菜的酒楼忽然被人砸了,中都城里养龟的人家忽然多了起来,就算偶有一只两只爬出去,在路上也会被好生款待,总能很快找回来,绝无变成炖盅的担忧。
进入中都城不久,夏小冬便见到了轩辕道长。
……
……
与大多数国家的京城一样,中都城极其繁华。因为坐居中央,交通便利,且一国之中顶尖的人物,都在此个城中,中都城堪称物华天宝无所不有,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比大楚的维京差不多要大一倍有余,连晚上都灯火辉煌,颇有不夜天之势。
夏小冬一行,便是赶在二更天,才找到接待的四夷馆。
本来进城的时候,天还没黑呢,只是万没想到居然进错了城门,或者说,这中都城实在太大了。
楚姬们是从南门进的城,而四夷馆却在偏北方向,等于差不多要穿过大半个城才能抵达。大家又饥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