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彧突然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顾长烟从来没这么陌生过。
她应该是感性的,应该会为了家人不顾一切,会挣扎却又无奈地跳进他挖好的陷阱里,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他以为的以为在一瞬间变成了泡沫,事实告诉他,一且都错了,顾长烟早就变了。
“这明明是本王给你的选择……”
“不不不,”顾长烟负手踱步到他面前,“那些年深受平王照拂,长烟心里感激不尽,所以,究竟我该如何做,还是让您来选择吧。”感激?她此刻的感激就是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给他横一刀,让他知道她对他感激地想要杀了他!
倘若顾长泽和顾母都在封彧手里,兴许此刻他还好办许多,可是,他们人在哪里,连封彧都不知道!
他不能在此刻露窃,他还想要掌控顾长烟这颗棋子,她会是他□□路上的好帮手,征战沙场的真勇士!
“人还在路上,你知道,你母亲年纪大了,路上不方便。”封彧眯着眼,手指敲打在扇骨上,一击一击。
顾长烟点头:“那好,我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他们回来,如何?”
她此刻的一言一语无疑都是对封彧深深地讥嘲,许是他还想在赌一把,便开口:“本王改主意了。”
顾长烟冷眼看着他,她若是跳出了自己的思维去了解封彧,他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猜测之中。
“既然你有反意,本王现在就让人去杀了长泽和你娘,至于你,现在在我南泽大营,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封彧没了法子,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忽得扬起嗓门:“来……”
人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顾长烟一语打断:“你错了。封彧,你太了解我,你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可你得知道,倘若我有一天想通了,我会是你最大的敌人!因为你知我如己,我亦知你如己。”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而这种诡异的安静之下,她突然变得如殿中所供奉的神像一般,让人深深仰望。
“我既然敢一人前来,我就能一人离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麒麟山口我毫无准备,又因阿筠不会武功,我吃了你的亏。但是你不知道我一路做了什么,要不,你试试?”
她的挑衅让封彧怒火冲天,却又不敢小觑。
“本王问你,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救夏珂筠,甚至为了她不惜置你最亲的人于险境?”这也是封彧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他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顾长烟看了看天,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
忽而低头,迎着封彧的目光,坚定且绝决:“因为我爱她!”
有一瞬间封彧觉得今天的阳光如此刺眼,今天的风声如此聒噪。这世上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当这个自小和他一起长大,肩负着家国重任的女将军对他说,她爱上了敌国的人,敌国的皇帝,还是个女人!
“你……”
“我爱她,无关立场,无关性别,这样,你能理解了吗?”顾长烟边说,边后退了几步,“你不理解,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你的心里只有如何将龙座上的人扯下来。封彧,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有时候太感性,才会一步一步掉进你的陷阱里。你太聪明,可你最大的失策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
她边走边退,边走边笑:“我不是你可以掌握的傻子,你今日欠我的,来日我会一一偿还!长泽和我娘亲还在路上对不对?好,我去找他们!”
“来人!拦住顾长烟!”封彧心道事态不对!
而正是此时,急脚子突然闯了进来,匆忙汇报:“报——夏军突然对营地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大规模……明明南泽已经后退三舍了!
封彧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随即他想到了顾长烟,此刻她早有准备,直接牵马翻上,当他赶出去时,顾长烟已经挥着剑率人向营帐外冲去!
“迅速集结部队出营迎战!”顾长烟几乎是本能地、熟练地指挥,“先锋部队跟随我从正门迎战,其余人听从陈将军的指挥,留下一部分人保护平王!”
“已经准备好的,先跟我冲出去!”
她在马上英姿飒爽,当所有人觉得她要出去迎战的时候,顾长烟冲着远处不断被士兵包围保护的封彧眨了眨眼,带着胜利和狡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离开的脚步,除非她不愿意离开!
封彧自觉上当,扯着嗓子喊道:“抓住顾长烟,她要逃跑!”
然而他的声音被士气鼓舞的将士们的呐喊声所掩盖,在翻江倒海般的马蹄声和口号声以及战鼓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顾长烟挥起马鞭策马冲出军营,以一马当先千军难挡之气势,冲入了进攻的夏军阵营中……
赵恕被这杂乱的毫无章法的回击吓了一跳,顾长烟却慢慢远离了先锋部队,一柄剑如长虹贯日气吞山河,策马且战且进,突破夏军最薄弱的两翼,朝着莽苍原的腹地策马而去。
当赵恕收到回报说“顾长烟好像临阵脱逃”时,他便想到了夏珂筠从灵安给他发来的密报:若在莽苍原遇见顾长烟,对她放行,朕期待不久的将来,你二人能够共事一主,踏平天下!
“不用管。”赵恕下令,“攻营!”
背后是烽火连天刀剑争鸣,那副血染莽苍原的壮阔艳丽画面成了她渐行渐远的背景图,她都不愿意回头多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