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倒瘟疫,秀荪难免神经紧张。
她前世在宫里住了十几年,有两次去昌平行宫都是为了避痘。
第一次她年纪还小,那次二皇子没了。
第二次是则是五六年前,八皇子出了天花,宫里的皇子公主外带她这个郡主尊皇太后懿旨日落之前出宫,一路快马加鞭,到昌平行宫的第四天夜里,九皇子又发了病,他们几个只好再次避出,住进了附近的法华寺。
而等他们回宫的时候,八皇子痊愈了,九皇子却没了。
很久之后,她依稀听说了九皇子发病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八皇子的衣服,至于那是真相还是以讹传讹,就不得而知了。
趁着瘟疫爆发浑水摸鱼,是从古至今常用的手法,因瘟疫本身带来的恐慌和混乱,不容易留下证据,皇子公主都是金贵人,实行起来尚有较大难度。
而换了位阶较低的宫人或是妃位以下的娘娘,则是一出手一个准,因为他们生了病是要移出宫自生自灭的,十有*直接死在外面,连补刀都省了。
这前前后后的,不管是麝香还是秦姨娘,都有江浦老宅的影子若隐若现,她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有什么和瘟疫有关的物件被夹带进来,她哭都没处哭去。
宫里对这些时疫的处理都有既定的章程,现在佛手湖别院还没有发现疫病,预防措施则有备齐药材,清洁消毒,对外来的人和物先隔离,清洁消毒再接触。
秀荪和申妈妈回了浣石山房,各自用药水洗手。换了身衣服才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正抱着灵卉坐在罗汉床上,秀芊趴在卷书案上,手里拿这个拨浪鼓,“咚咚咚咚”不停晃悠。
灵卉就伸手去抓,小嘴撅起来,发出“咕咕咕咕咕……”的声音,眉眼都带着兴奋的笑意。兴许是太用力了。她全身都一颠儿一颠儿的,老太太几乎抱不住。
见她们进来,老太太垂下眼眸。让曲妈妈将灵卉抱下去,秀芊也跟着去了,等屋里方便说话了,“都安顿好了?”
秀荪福了福。道,“安顿好了。听说四姑姑下令一起过来的仆妇,及时沐浴,没事呆在犀莯堂不可乱走。”
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佩姐儿倒是个明白的。”
在这世间行走本就该互让互助。分寸在心,谅解着来。
老太太之前已经听到了小丫头报信,说秀莞在犀莯堂质问秀荪是不是嫌她们从城里出来身上带了病气。她当时就嗤笑一声,这孙女还真是心直口快。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还拿出来讲。
这个当口本不该登门,既然都上门了,自然要遵从主家安排。
即使出城的时候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其中不还有个责任风险的问题吗?
为什么君子坦荡荡,还要讲究个“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避嫌而已。
她想了想,眼眸一转,对申妈妈道,“等这事儿过去了,你挑个人,把那素馨也嫁了吧。”
申妈妈似乎早知道老太太会这么说,躬身应了声是。
秦姨娘刚进门的时候,老太太看出秀莞脱不了干系,那时候就心里不舒服了,当时罚了她,并警告说要是再有下次,就把她嫁到乡下去。
而年前的时候,秀莞又和她生母赵姨娘合伙演了段里应外合的大戏,当时秀荪还打了小报告来着,老太太却没反应,不想过了年就把菖蒲拉出去配了人。
秀莞八成是看老太太没有动静,便觉得老太太是说说便罢,毕竟如今秦姨娘还活得好好的,没必要为难她。
她却不知道,老太太是说话算话的,虽说她只有十一岁,这样子把她嫁了出去,就等于告诉人家她犯了错,褚家丢不起这个人,可是,她的丫鬟总嫁得吧。
若说嫁了菖蒲只是一个警告,老太太如今已经缺乏了以观后效的兴趣了,震慑既然没用,那就把她管得死死的,即便一肚子坏水儿也没处淌。
“还有,你娘那里,就说我说的,她快临盆了,身体不方便,静养就好,别出来了。”这就是用婆婆的身份帮阮氏决定可以不见褚佩了。
秀荪看着没什么事儿了,就搬了把小杌子坐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看她,“怎么不去看看你母亲?”
秀荪笑着道,“这不快摆饭了吗,等用完了午膳,我歇个午觉洗个澡再去。”
老太太知道秀荪谨慎,了然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脸。
须臾,褚佩和秀莞相携着进了浣石山房,秀荪在廊下迎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们身后,只跟着两个丫鬟,荔枝和素馨。
秀荪暗暗点头,遂笑得更加热情一些,上前给褚佩福了福,“侄女今儿早上就吩咐了厨房,给四姑姑备了桂花鸭。”
褚佩的口味随七老太太,七老太太本就是金陵人士,最喜欢的就是金陵寻常的桂花鸭。
褚佩笑着一手携了秀荪,一手拉着秀莞,进了屋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吩咐把灵卉、秀芊和秀芷都叫过来,快该摆饭了。
等灵卉来了,继续教灵卉说话,“鼓——”
“咕咕咕咕咕咕!”灵卉鼓起小腮帮,更加用力地吐出一连串音节,兴奋地蹬着老太太的大腿跳起来,秀荪吓了一跳,赶紧托住她的小屁股,将她放在罗汉床内侧。
“鼓——拨、浪、鼓——”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也伸手拍了拍那圆滚滚的小屁股。
秀芊也从罗汉床上下来,给褚佩和秀莞行礼,秀芷又进来了,也上前行礼。
用过了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