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在浦口历史悠久,原是武学传家,据说先祖是少林俗家弟子,和漕帮有些关联,凭着一身好功夫和精明的头脑,积攒了大笔的银子,落户浦口,广置田产。
后来族中有人在军中效力,顺理成章地由平民变成了官家。
接下来几代都有子弟在军中任职,官职不能算高,却也绝不算低,一直就这么不温不火的。
直到这一代的孟老爷考取了武举人,总算打开了些许局面。
孟老爷曾任海宁卫指挥佥事,早年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不能再打仗了,索性将官职给了长子世袭,自己在家做起了田舍翁,专心督促小儿子读书,在战场上拼杀久了,似乎也厌倦了,希望子孙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在褚家族学读书的孟公子就是孟老爷的小儿子,在家排行第三。
秀荪去过孟家多次,知道孟老爷除了这两个嫡子和孟媛这个嫡女之外,还有三女一子。
孟家教育孩子并不像褚家这么尽心,庶女也当做嫡女教养。那三个庶女据说都在家里跟着孟太太学女红,处境可想而知。
初四那天一早,老太太要带着秀荪她们去给孟老太太拜年之前,小喜鹊的哥哥从江浦老宅赶了回来,秀荪立刻叫他进来回话。
“回小姐,奴才照您的吩咐去江浦老宅给九小姐送东西,顺便与闺学看门的小丫鬟闲聊,据那小丫鬟所说,她从没看见过四小姐上着课从学堂溜出去。”
说着还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秀荪,将秀荪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并没有看他,……”
“说。”秀荪大早上的,还饿着肚子,可没闲工夫等着他表达犹豫不决的情绪。
小喜鹊的哥哥赶紧继续道,“那小丫鬟说,八小姐倒是常拉着九小姐一块儿偷偷跑出去玩儿。”
“嗯。”秀荪点了点头,端起茶碗,不再问话了。
小喜鹊一直站在一边儿,见自家小姐如此,知道小姐是问完了,便按照常例掏出几个铜钱打赏,还顺便加了一荷包饴糖,秀荪当做没看见。
小喜鹊的哥哥千恩万谢退了出去,小喜鹊也打起帘子送客。
兄妹俩跨出门槛到了廊子上,小喜鹊的哥哥的表情就由屋里的谨慎小心陡然放松了,他挑了挑眉,颠了颠手里的铜钱,笑着开妹妹玩笑,“你做了小姐身边人,也不想着提携提携握着个亲哥,给赏钱也这么小气。”
小喜鹊却丝毫没有在家里那呆萌蠢笨的样子,双手交握,表情平板,嗓音平板地道,“小姐这儿打赏跑腿儿的都是一百个铜钱,我都是数好的,不多也不少,还有这包饴糖本是我自己的,已经多给你了。”
小喜鹊的哥哥很少见自家妹子这么一本正经,一时愣住。
小喜鹊看着哥哥这个样子,却不满意了,撇撇嘴,对着自家哥哥训起来,“还有刚才,你在小姐面前耍什么小聪明,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说对了还是说错了,我家小姐都不会难为你,最烦你这种说一半留一半,耽误主子时间不说,还惹人烦。我家小姐是谁也,要你替她拿主意?”
“我说……”小喜鹊的哥哥刚想说“你长本事了对吧。”,抬头却瞧见自家妹子一脸认真,再次呆住,是啊,妹妹才是最了解小姐的人,这么好心提醒他,他竟然不好好记住。
“行,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喜鹊的哥哥是个聪明人,立刻认错,也是感谢妹妹的好意。
小喜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好像哥哥这么认错是理所应当的,严肃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我家小姐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你还是要记得娘的嘱托,咱们进了府,就都是小姐的人,然后才是兄妹。”
小喜鹊的哥哥不由有些吃味,偷偷腹诽道,什么“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老子才是你亲哥好伐?
可是此刻的小喜鹊有那么些莫名的威慑力,似乎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一句也不敢反驳,讪讪而去。
小喜鹊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知道哥哥这个样子是听进她的话了,保持严肃地转身挑起帘子进了屋。
秀荪仍然坐在对着门摆放的太师椅里,一脸促狭地看着小喜鹊,“好呀,我们家小喜鹊也会教训人啦,说起话来还头头是道的呢。”
小喜鹊看秀荪笑得打跌,小嘴一扁,叉着腰,不赞同道,“我可是在替您打抱不平呐。”
秀荪立刻止住笑,大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所以我很高兴呀。”
小喜鹊听秀荪这么一说,便得意起来,“就是嘛,我娘说了,只要对主子忠心,说不定死后还能埋在主子家的祖坟旁边。”
呃……
秀荪在暖意融融的屋里凌乱了,为啥她家脑部结构很奇特的小喜鹊总是喜欢提到死后埋哪儿的事儿啊,她今年才九岁呀。
秀荪气馁,半天才缓过气,轻轻问她,“你还记得今天初几?”
小喜鹊呆呆回答,“初四。”
秀荪点了点头,“嗯,似乎还在年节里。”
小喜鹊愣愣点了点头,看到小姐嘴角的弧度,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不吉利的话!要是被申妈妈听到了你会怎么样!给我去敲木头,好好敲木头!”秀荪陡然拔高声音,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少发脾气了,可是这个小丫头为啥老是有让她抓狂的本事。
“呜,我不敢啦小姐。”小喜鹊泪奔了,肥肥的爪子拍在身后的雕花隔扇上。
秀荪又幽幽加了一句,“还有,你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