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停了两艘画舫,大的那座高有两层,船栏是红木圆杆雕刻而成,其上绘满各式花纹、瑞兽。火然 ?文 ?.ranen`清阁四周的窗棂罩着各色轻纱,珠帘曼卷,窗下搁了花团锦簇的盆花。顶上的檐边垂着一盏盏琉璃宫灯,高高的船桅桂楫兰桡,桅顶随风轻扬的金边旗帜上书了一个大大的“王”字。
二十多位世家女子带着丫鬟婆子登了船,剩下的便乘旁边稍小些的那艘。
画舫缓缓行向湖心,锦依与锦如、范家两位小姐敏芝、敏芃倚在栏边迎风眺望,桃源岛上如被粉霞覆盖,几座雕阑玉砌的楼阁耸立其间,宛如人间仙境。
安氏带着秦怜走过,对几人道:“莫要靠着船栏,小心跌下水去。”
几人笑着应了,她便又去寻秦锦绣的身影。今日秦府只有她一位夫人来了,自然要将几位年青小姐照料好。她这些日子在老夫人面前分外长脸些,因此更是殷勤了不少。
秦锦绣和王梓晨等人站在一处,将秦怜叫了过来,笑嘻嘻地对她道:“怜姐儿上次不是说想养吊钟海棠,我看那边窗下就有两盆,你不过去瞧瞧?长姐最擅养花,你去向她请教一二。”
秦怜听了,望了眼已走到船头与人笑谈的安氏,有些踟蹰。
锦绣轻声笑道:“今日这般热闹,你老是跟在你母亲后面也怪闷的,你先去看花,过会儿我来找你。”
秦怜便带了小丫鬟翠枝去看花儿,过了半晌,她怯生生地走到锦依身侧。小声唤道:“依姐姐。”
锦依回头见了她,温和地笑了笑。“怜姐儿怎么了?”秦怜在府中多数只与秦湘厮混,她原是个无甚主见的人。总是随众迎合,跟着大家的眼色行事,平日倒也不常和锦依亲近。
今日秦湘没来,她便有些手足无措,见锦依待自己和气,羞涩地低声道:“我想养吊钟海棠,那边就有两株,想姐姐教教我。”
锦依对她并不像对锦绣那样防备,听了这话。便跟着她一道走了过去。二人站在那处说了会儿话,一个丫鬟端着只大红金漆茶盘正从边上走过,这条靠窗的甲板通道本就不宽敞,锦依便朝外让了她一步。
谁知丫鬟脚下一滑,茶盘就险险地向着锦依身上倾来。锦依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腰身已抵到船边的红木栏杆上。她心中倏地升起谨慎时,只感觉到身后的栏杆竟是活的,稍一用力,身子就已悬空。
若是换了旁人。此时定已无所借力,只得向后掉下水去。但锦依毕竟习过武,反应奇快,腰身一挺已稳住平衡。然而茶盘中两盏冒着白烟的滚烫茶水已自茶盏中斜斜溢出。说时迟那时快,已向着锦依身上洒来。
一旁的芊陌已一步上前,一手扯住锦依的袖子。侧身用肩头堪堪挡住茶水,顿时半边身子被热茶烫中。她一声不吭,仍是牢牢抓住锦依。将她已悬了一半在外的身子带了回来。
瓷杯摔在甲板上的声音脆响,顿时将船头的众人吸引得回望过来,正见着锦依将将离身的船栏处空无一物,连接支柱处的数截栏杆齐齐向外倾出,如一扇半开的门一样在船弦外晃荡。
琳夫人正在别处招呼客人,听说了动静忙赶过来,问道:“依姐儿,你没事儿吧?”
锦依脸色微沉,盯了眼一旁已吓得呆愣的秦怜,摇摇头并未说话。只是转头去看芊陌,轻声问她,“烫得如何?”
芊陌摇头说了声无妨,两眼只盯着那处断栏。
那端着茶盘的丫鬟此时已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颤,“……是,是婢子一时脚滑……”
巧薇拉着锦依又向里靠了靠,也看到船栏处的断口平整,想是被极锋利的刀刃从上到下齐齐削过,却留了一丝未断,因此看上去虽与别处无异,但人倚上去时却是毫无受力。
琳夫人瞥见船栏处的异样,眸光顿时一凌,因着窗边的过道狭窄,众人皆是站在船首处的,否则若有人在此倚栏观景,定是早已掉下水去了。
她看了一眼摔得粉碎的茶盏,喝斥地上的丫鬟,“你为何从此处端茶过去?”
“婢子,……婢子是要给大小姐送茶,因大小姐催得急,便想着这边绕过来近些……”丫鬟垂着头,颤声回答。
琳夫人知道自家的船是被人做了手脚,再听她这样说,猛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女儿。见她正和桓媛媛、秦锦绣等人站在不远处,脸上却带着一丝懊恼。
王梓晨上次在街上遇见锦依的事,她是知道的。原本觉得自己女儿行事向来莽撞,吃了这样不痛不痒的亏,兴许能吸取些教训,却仍是将她好好训斥了一番。
此时却不能当众指责她,只得尽力安抚锦依,带着几人远避断栏走回前处,命了两个婆子在过道两旁守着不让人从此通过。
在自家的船上若是让人掉下水去,定是要担上干系的。右相府的女眷们,原本秉承相爷王浩的意愿,刻意拉拢城中北方世族的关系,这才将今年的桃花筵设在华阳湖心,张罗得甚是声势浩大。
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万幸锦依没有落水,否则真不知如何向庆荣侯府交待。
琳夫人拉着锦依的手走到一旁,轻声说道:“依姐儿,你要相信我是真心待你,我家里的人知道你医好毓滢的病,也都对你赞誉敬佩。此事我定会查清楚,若真是与梓晨有干系,我明日带她来向你赔罪。”
锦依刚才虽然险将落水,却并不惊惶。她早已知道这事必有秦锦绣的挑唆,对王梓晨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