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马家接到宫里的召令时,实是阖府欣喜若狂,皇后更命马璨礼的新妇也一同入宫拜见,马氏忙忙命人将关在后院的秦锦绣唤了出来,拿出自己最鲜亮的衣裳首饰,亲自替她装扮。
秦锦绣自嫁进门后,一直过得暗无天日,那回好不容易趁空让绮秋带着自己的信出门去找林氏,之后这个跟了自己五六年的丫鬟便再未回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所有人遗弃了,最终的命运也无非就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苛活而已。
马家已遭皇后厌弃,连日子都过得分外窘迫,除了马璨礼会隔三岔五地过来奚落玩弄自己一番外,便只有个每日来送一次吃食的婆子,兴许自己哪日死在屋里,也要待隔日才会被人发现。
过去的矜傲早已被磨灭得干干净净,心底对秦锦依的恨意却如一颗埋在黄沙中的种子,在阴暗无光的环境下无法滋长,却变得如顽石一样坚固。
马氏和秦锦绣皆不知皇后召自己进宫所为何事,行了礼后便一直垂手立在一边,皇后不开口,她二人便一句话都不敢说。
锦依神态恬静望向皇后,即不显得过分亲昵,也不见半分疏离,笑吟吟地道:“臣妾知娘娘喜静,不敢多来打扰。”
皇后意态闲闲地抚了抚额角,“这几日本宫有些头疼,正想着你上回做得药膳呢。”
锦依笑道:“那待会儿臣妾就去御厨房为娘娘做几样点心。”
“你如今可是王妃了,本宫怎能要你亲自下厨?要是让你家王爷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皇后笑着打趣,与她闲聊起来,对旁边站着的马氏二人恍若未见。
原本马氏从前在宫里就是宫人的身份,这样站着倒也不觉如何。皇后也似全然忘记了秦锦绣是锦依的嫡亲妹妹,对她毫不理会,也没有招呼姐妹二人相见的意思。
侧殿内有宫女捧了漆金茶盘出来,从马氏身边走过时,状似无意地脚下一滑,盘上那盏雕花琉璃茶盅便朝着马氏的衣襟上倾倒下去。
锦依正和皇后说着话,被那一声“呛啷”脆响打断,心中默然一凛,“来了。”
果然皇后面上并无恼怒,只淡淡看了看手握茶盘跪在下面的宫女,目光移到马氏身上,轻轻一瞟随即转开,似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情愿,吩咐站在身后的掌事宫女梅华,“带她到后面收拾一下。”
梅华屈膝应了一声,示意湿了半边衣襟、一脸惊慌失措的马氏跟自己走。
锦依心下有些好奇,不知皇后今日打算如何行事。
但皇后这样冷淡且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却令留在原地的秦锦绣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如今自己与秦锦依于这殿中一坐一立,身份高下已是一目了然,若她在皇后面前为难自己,恐怕今日便要讨不到好了。
如同应了她心中所想,马氏被梅华带走后,皇后的一双紫眸便朝秦锦绣望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转头对锦依道:“本宫前些日子听说,之前你在家的时候,你继母待你极是刻薄。……还有你这个妹妹,竟伙同外人陷害于你,可是真有此事?”
锦依心中觉得讶然,未料到从不关心过问自己的皇后,此刻却是一副要为自己做主,与秦锦绣秋后算账的架式,她略作思索,坦然开口道:“回禀娘娘,继母在世时确与臣妾有些不睦,至于马夫人,……”
她朝秦锦绣望去,瞥见她惶恐不安的神情,淡淡说道:“那次在右相府里,的确是她与马璨礼合谋将臣妾引到竹轩去的,……”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巧薇,继续道:“当时幸亏这个丫头机灵,将臣妾救了出去,至于之后她为何会和马璨礼同处一室,臣妾就不知了。”
这回答虽不尽详实,锦依心中却是清楚,皇后并不是真想为自己出头,恐怕只是借这个由头处置秦锦绣罢了,因此言语中小心避开了马璨礼使用秘药之事。
皇后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恼怒,只是叹了口气,“如今本宫只有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了,实未料道这些年你竟受了这许多委屈。”
皇后今日由始自终都未对秦锦绣说过一句话,但此刻秦锦绣已是再也站不住,惶惶跪俯于地,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侧殿内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便是压低声音的斥问,过了半晌,梅华手中捧着一物匆匆走出,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将只着了白色中衣的马氏一左一右拖着架到殿中,一松手,马氏的身子便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梅华上前禀道:“娘娘,恰才马氏更衣时,从她身上掉出这个东西。”说着,将手中之物呈与皇后。
从锦依坐着的角度看不到梅华呈上的是何物,但却看到皇后脸色骤变,也不伸手去接,反而向后仰靠在宝座上,以手扶额闭上了眼。
梅华忙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上前急问道:“娘娘可是头疼又犯了?”
那东西跌落在马氏的身上又滚到地面,锦依定睛望去,瞬间一切了然于胸。
那是一个桃木制成的人偶,身上裹着白布袍子,五官刻得模糊不清,双目的位置赫然是两粒小小的紫瑛石,衬着头顶正中刺着的一根长长尖针,显得极是可怖骇人。
虽然锦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乍一看到这个人偶时,还是不由得一阵心悸,待想到这东西恐怕正是皇后自己命人所制的,又觉得全身遍布寒意,她身为一朝皇后,不过是要处置一个马家,就要这般诅咒自己,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忌讳么?
马氏匍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