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锦依和锦如来向秦老夫人辞行。
许氏立在一旁,脸上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这才刚回来几日,便要过去小住。心中有些担忧,如今不光长丰侯府那两位维护她,连老太太话里话外也隐隐透着不愿锦依入宫为官的意思。
锦依向她请安时,她便有些板起脸来,“依姐儿才回来几日,这便要去那边府上住了,让人听了恐怕不大好。”
锦依昨晚才安抚了秦老夫人,今日可不想再给许氏陪笑脸,便只是默然不语。
秦老夫人在一旁帮她说话,“依姐儿要绣佛图,如今咱们府里忙乱着过节的事,不清静。在那边绣了,到时不耽误了义善堂领筹,明年公布出来,咱们家依姐儿认了捐物榜头筹,咱们也脸上有光。”
许氏听了只得赔着笑道:“可不是呢。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全。”
一时锦轩过来了,给秦老夫人请安,笑道:“我来接如儿和锦依妹妹过去。”
秦老夫人笑呵呵地应了,又叮嘱他照看好二人,别老是到外头逛去,说了许多,这才放三人出来。
到了廊上,正遇着谢氏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锦依便与她站在一边,低声道:“昨日太忙,新方子我已连夜写好了,原想着待会再派个人送过来给你。”说着示意巧薇将方子递给谢氏,又道:“这次的药明天开始服用,需在饭后,还有些须避忌的,我都在上面写明了。琛哥儿的情况,你每日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若有什么不妥的,也可随时到那边府上找我。”
谢氏连连应着,将方子接过。
一扭头,却见锦绣带着侍夏、绮秋自后面走来,见二人悄声交谈,锦绣的眼中带着探询。
锦依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唇边泛出盈盈笑意,招呼了一声:“三妹妹。”
锦绣螓首微昂,微睨着她,“听说二姐姐要去长丰侯府小住,快过年了,我都还没机会和姐姐说些体己话儿……”接着又问谢氏:“四叔母在和姐姐说什么?也说给绣儿听听。”
谢氏有些不知所措,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锦依极随意的“哦”了一声,“四叔母近来说夜里睡不好,我记起原先在尚秀堂见过一个安神的方子,拿给叔母试试。”
锦绣听了,便不再多问,只向着她微微颌首,便带着丫鬟们转身进了厅内。
谢氏仍是有些不安,锦依淡笑,安抚她道:“无妨。四叔母先进去吧。我这就走了。”
说罢,与她告别,跟着锦轩锦如一路出去,乘了长丰侯府的马车,出了府门。
秦家两府本就在一条街上,马车出来走了不过盏茶功夫,便进了长丰侯府的大门。
锦轩如今是侯爷,出入自是可以由大门走,不似锦依等女眷,在庆荣侯府出入,走得乃是侧面的院门。
进了府门,马车在影壁处停了。
这边府里的规制,与庆荣侯府一致,同样有十二处院落,只是人少了许多,大多院子都空着,只留两个扫洒的下人。
见侯爷带着她二人回来,管家秦顺迎上来,向着锦轩行了一礼,又亲切地喊了声“如小姐回来了”,接着,便向锦依十分恭敬地行礼问侯道:“锦依堂小姐安好。”
锦如笑着道:“顺叔,听您这叫得多别扭,您便直接叫依小姐就行了。”
锦依知道他是长丰侯府的老人儿了,当年还是跟随伯父的人,便笑盈盈地对他道:“顺叔好。”
身后的采菁机灵地递过一小袋银裸子,秦顺笑呵呵地接了谢过,对锦轩道:“昨日已按侯爷的吩咐,命人将蕴秀阁收拾了出来。那处院子本就暖和,再烧上地暖,光线也好,还清静,最适合依小姐绣佛图的。”
锦轩听了满意,又望锦依询问她的意思。锦依唇边的笑容明艳,似乎情绪不错,“有劳顺叔费心了。”又对锦轩道:“自然也要谢谢锦轩哥哥。”
锦如见她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不似前两日闷闷不乐,也高兴起来,一众人往蕴秀阁走去。
蕴秀阁在内府的西边,占了很大一块地界儿,比扶堇轩大了两倍有余。
院外砌着假山,轩峻壮丽,用的是城外石头城运来的凌岩。
建邺城外最有名的两座山,一座是做了皇家猎场的钟山,另一座便是鼎鼎有名的石头城。说是城,却只是形状相似,乃是由凌岩堆积而成,年深月久,岩缝中长了许多低矮灌木,也有松柏之类攀石而生,整座山看起来韵味天成。
这里便是仿着石头城的模样建成的,只是小了许多,却野趣盎然,有青石小路穿山而过,锦依走在假山之中,略带好奇地左顾右盼。
锦轩在旁笑着道:“你小的时候最爱和我在这捉迷藏,不记得了?”
锦依笑容稍稍凝住,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讪讪地笑,“还真是有些不记得了。”
转过了假山群,蕴秀阁便映入眼帘。周围一圈栽着高大的松柏,冬日里青翠依旧,想是这些树和假山将这处院子围在正中,遮挡了四周的寒风,在这冬日里显出一派青绿春景来。
院中有个不大的荷塘,如今并无荷花,倒是水波漾漾,照得满园更光亮了几分。西边再向外,便是城东的青溪河,安静时似乎还能听到潺潺水声。
锦依对这蕴秀阁极是喜欢,却再不敢面上露出惊喜,她心里估摸着这处应是锦依幼时住过的地方,便只是笑盈盈地看,不再多言。
锦轩见她不说话,也只温和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