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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一趟张掖,……”司马玉楼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原本年前从西北回来的时候,我找到个人,当时因为急着回京,便没赶得上审他。想着待十五过了,再去一趟的……”
锦依震惊地看着他,张掖离此两千多里,即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恐怕也要半月余才能到,他自初六离京,竟然只用了十天就跑了个来回……
锦依的心有些揪了起来,看他疲惫的模样,想必十日来都未合过眼,连饭也未吃饱过一顿……
他的瞳眸依旧明亮,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飞扬飘逸,神色郑重地接着道,“那人是威远侯手下一个谋士的随从,我亲自审的,……咸和三年年初,他跟着他主子到过大月、乌孙和菴蔡,都与国主有过密谈……”
锦依紫眸瞬间凝缩,紧紧地盯着他。
“夜康的朝贡被劫,是五月份的事儿,也就是说……”司马玉楼的声音,在锦依听来如同远在天边,又似轰鸣于耳畔,“在此之前,便有人预谋了,夜康朝贡丢失,……甚至瘟疫,都是有人为之……”
锦依心中如同惊涛骇浪,紫眸却更加深邃了几分。此时已过午夜,她的眸子不再如平日那样颜色浅淡,湛湛深紫中透着几分妖异。
“锦依,……”司马玉楼柔和地开口,“或者,我该叫你……姜彩衣,才对。”
锦依猛然抬头,眸中满是戒备,狠狠地盯着他,如同要择人而噬一般。
司马玉楼仍是目光温柔,就像看到小兽故作凶狠张牙舞爪时。又无奈又好笑,却又满含包容,他浑身没有一条神经是绷紧的,仍是随意地半躺在绒毡上。曲起的手臂撑着半身,手中把玩着原本系在腰间的一块玉坠儿,仍是之前佩过的那枚青梅坠子。
锦依在他的目光下,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两肩也松弛了。之前跃跃欲起的气势荡然无存,语气有些故作轻松,“季先生告诉你的吧。”
司马玉楼轻轻摇头,将手中的青梅拿在眼前,目光落在玉坠上,神思却有些飘远,“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么?……那年我才十岁,父亲一年前送我到梅居,拜在季先生门下……你被程叔带来的时候,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一样……”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瞥见锦依有些不善的眼神,他收起了笑,接着说道:
“当时我跟你说了许多话,你只是一声不吭,只剩两只紫色的眼睛,盯着我转来转去……你的眸子,如紫水晶一般……”
他唇角的笑意渐浓,出了会儿神,再看她的时候。脸上轻松的神色尽收,正色说道:“三年前我在西域的夜康旧址附近,听说了当年瘟疫发生时的情况,夜康王室的人死状皆是全身僵硬如被石化。我便已经隐隐猜到了你的身份。……当年我在梅居时曾问过季先生,不过他对你的来历只字未提……”
“后来我便派人查了一直跟着你的程叔,……”他笑了起来,“原来他就是当年西域有名的沙盗程雷。可他十几年前便被新任的夜康王尧允收服了,做了他的贴身护卫。”
他慢条斯理地道,“……因此我才知道。原来梅居里那个自称庆荣侯之女的秦锦依,便是夜康国新王尧允的小公主姜彩衣……”
司马玉楼向她凑近了些,细细打量她的紫眸,“你的眸子,是用了魂幽草制的药,才有这样浅淡的颜色吧?”
她默然不语。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事,可能季先生会告诉他,八年前,季先生向程叔说起嫁到华景的玑柔姑姑一年前病逝,她的女儿被送到尚秀堂里,因忍受不了那里的艰辛,前些日子已香消玉殒了。
玑柔姑姑是父亲的堂妹,眼眸也是夜康王室最正统的纯紫色,她的女儿虽有一半中原血统,但自己与她的相貌必定还是有些相像的,更何况六七岁的小女孩,长相也未固定,除了眸子的颜色,这个身份正是最适合自己。
季先生当时却淡淡说道:“若你愿意从此顶替了她的身份,眸色的事倒是好解决。只是麻烦一些,需****滴药。”
夜康发生瘟疫的那日,彩衣并不在王城。父亲派给她的亲卫程雷,那天带着她去西边的天女山寻野马,她玩得高兴,直至太阳西斜,渐渐沉入康河畔的天女峰时,才回到王城。
皇宫里一片混乱,亲卫和侍从们都已乱作一团,慌张失措。她在母亲的房间找到父母的时候,两人浑身僵硬地相互依偎着,一动不动,已是气息全无,殿内的侍女早已四散而逃了。
程雷带着她,在皇宫内到处奔跑,祖父、祖母、姐姐、哥哥们……全都如石头一样硬沉沉地,没有一丝生机。
空气中有淡淡的异香,这味道彩衣从未闻过,如同幽灵一般缠绕在她身周,她渐渐跑不动了,只觉得浑身沉重,血液似乎都凝住了,……最后,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身子还想向前爬动,却再也不能动一下……
厮杀声、呐喊声、哭号声响起时,她听得清清楚楚,但渐渐的,这些声音也随着知觉的沉沉麻木渐不可闻……
程雷带着她,骑马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彩衣的意识已渐渐模糊……
待到最后程雷带着她到了蜀中,往梅居最后的山路已不能骑马,程雷将她扛在肩上,她如一段木头似的直挺挺一动不动,神识已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程雷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