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孤勇。我忍着眼泪,狠狠的踩着那落在树枝下洁白如月光的玉兰花瓣。直到把它们都踩成和马路边的玉兰一样脏兮兮的,我才平静的罢手。
“走吧!”我拉着谭溪,面不改色的融入夜色。
由于言辞激烈的顶撞“领导”,小章老师被下放到了高山洼。虽然条件艰苦,但熬一熬,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可是,为了防止下面那批那批年轻人一去不归,上面采取了措施。就是这措施,让有些人有了挟私报复的余地。小章老师的悲剧便由此开始。
“什么人的信?”妈收拾好出来问我。
“一个老同学了。”我掩下面上的表情,回答道。
“哦。”妈随口问了一句,就转身忙活了。我把那封信收起来以后,也接着帮忙了。
七年前,我意外得知了他过离开的消息,七年后,我又意外的收到了他多年前写给我的信件。这些年,我以为他早已在我的记忆里淡去。这突然出现的信件却让我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在,我从没有忘记过他。
小章老师写给我的信,放在七年前,我不一定能完全懂得。但因着这阴差阳错的十年,我却连他欲说还休的部分都一一知晓。十年前,在小章老师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也许并不指望我能领会他蕴藏其中的深意。他只是想起曾和我讨论的关于命运的话题,想把当年没说出口的部分补全而已。
这是他一件未了的心事。写完这封信以后不久,他就把自己的生命结束在那落满灰尘的房梁上。外面天气阴沉一片白茫,连地面冻硬的积雪都记不得太阳已经多久没出来了。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小章老师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再也没有走出来。
后人在正月开学撞开门时,在小章老师的桌子上,发现了两封简薄的家书。
家书是小章老师唯一的舅舅发来了。第一封信,舅舅告诉小章老师,他打小章老师留下的电话号码却没有打通。没办法,只能按照小章老师留下的地址给他写信。之所以这么着急联系小章老师,是因为他的妹妹,也就是小章老师的母亲,在前几天晚上去井边打水时,不小心掉了进去。等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没救了。希望小章老师能早点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并留下了电话号码,希望小章老师能快点与他联系。
第二封信,则是告诉小章老师,因为等不及他回家也收不到他的消息,只能自己安排妹妹下葬了。舅舅还问小章老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赶不回来。并附信询问是不是需要给他汇一笔钱来。
水井不深,也就两米左右。平常人掉进去,站在水井里,两手抓着井边垒的石头两三步就爬上来了。但小章老师的母亲不行。她长的不高大,又只剩下一只手。对于平常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她艰难的用那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井沿,绝望的大声呼救。可是这大晚上的,又是大雨天气,大家都闭着房门在家里看电视。哪里会有人注意到这呼声呢?
呼救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被雨声和喧哗的电视声吞没。小章老师的母亲支撑不住以后,掉入井内,然后就这样丧了性命。
传说那口井垒了好几百年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淹死过。没想到,这一回却淹死了一个成年人。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就连小章老师舅舅来信也说没想到是这么个走法。
这封家信,是压倒小章老师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私心里觉得,要是他回家去了,那他母亲就不会晚上去水井边打水,不去水井边打水,也不会失足落入水井溺亡。
而他为什么不能回家呢?
这一切都得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支教快满的小章老师已经开始准备回家了。没想到,忽然发来的通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们那一批支教的日子往后延了两年。虽然这多出的两年给了很大的优惠,但小章老师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宁愿不要那优惠,他只想回家。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大家虽然都有些不满,但不满归不满,也只能屈从。
小章老师却没有逆来顺受。他去相关部门质问,却得到了模凌两可含糊不清的搪塞。情绪上来以后,他不管不顾的指着那一脸和气的领导撂下了几句不敬的话。
就是这一时气愤下的几句不敬话,让他被“流放”到了高山洼。两年时间过去了,没有反抗的青年教师都陆续离开了。他还没消息。他去问,每次得到的回答是再等等。这样一等二等,半年过去了。他没有等到来接替他的人,学校又不能不开课,所以他便继续在学校呆着。
之所以这一年放假,他没有回家。是因为身份证被收走了,申请也没有批下来。没有身份证,他连北原县城也出不了。
当初延期的消息放出来以后,为了防止有人私自逃跑,乡里收走了他们的身份证。等到学校放假时,经本人提出申请学校加盖公章以后,乡里便会把他们的身份证和往返的车票都交给他们。
由于当初得罪了领导,小章老师被特别关照。每次回家申请都批的特别艰难。今年则更是如此。一直到了年关,自己的回家申请也没有批下来。
支教微薄的工资,应付生活之余,已经没了多余的钱来坐长途“黑车”了。
小章老师被困在了高山洼。
更要命的是,由于大雪封山,那两封信是一起送来的。在小章老师知道这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