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过后,就到了新的一年了。正月里,照例是要走亲访友四处拜年的。但这些年,上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熟识的好友和亲戚,已经搬的七七八八了。是故,原本几乎可以热闹大半个月的拜年活动,可怜巴巴的缩成了几天。
我爷爷那一辈儿的直属亲戚除了我远在小莲庄的大爷以外便没了。但在大葛村,涂大爷兄弟五人的爹却和我爷爷的爹是亲兄弟。这些年,大家在一个村子里生活,后辈们的关系也很好。因此,以往每年拜年,我们都会在大葛村走上一圈儿。但世事难料,如今,老一辈的爷爷奶奶们走的走搬的搬,大葛村剩下的老辈子亲戚只剩涂大奶奶一人了。
给涂大奶奶拜完年以后,舅舅就打来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玩。妈说初三就过来。
大葛村的规矩,初一拜年要在男方亲属家里,初二才能去女方家。以往我们都是初一留在家里,等别人来给爷爷奶奶拜年。初二中午过外公外婆家,给外公外婆拜年。后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们就随意的很。初二在大葛村老一辈亲戚家拜年,初三到舅舅家拜年。
说起我这个舅舅,他是我外公唯一一个儿子。我外婆生了五个孩子,只有老三是个带把儿的。本来想紧着老三以后再生个儿子,没想到,又来了两个姑娘。外公念过好几年私塾,对待儿子女儿倒是一样的。之所以还想生一个儿子,就是为了保险起见。那些年,饥荒严重,经常饿死人。外公虽然不歧视女儿,但村子里的规矩就是儿子养老送终。外公也免不了俗。于是,他在舅舅出生以后,盼望着能再有一个儿子。没想到,生了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外公认命了,姑娘就姑娘,养好了和儿子差不了多少。但后来据外婆说,之所以不接着生了,是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了。虽然是这样,五个孩子里最后也只剩下了三个。我妈妈是最小的那个姑娘。
说起舅舅,我的感觉挺复杂的。这复杂的来源主要是几年前一件轰动家族的fēng_liú韵事儿。事件的主角之一就是我那看起来十分憨厚的亲舅舅。
舅舅本在乡卫生院干后勤。由于工作原因,舅舅经常留在医院里。当时,舅妈带着小表妹仍旧住在白平乡。除了每周轮休的时候回家,其余时间,舅舅都在医院里呆着。
虽然两人分隔两地,但生活一直风平浪静。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孩子也有了,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了。
任谁也没料到那意外。
流言蜚语开始满天飞。
我也是听妈和大姨聊天才知道的。
舅舅和他们医院新来的一个小护士好上了。那小护士长的不算漂亮,但人苗条又年轻。相比身材微丰年纪又大上一轮多的舅妈,自然有些许优势。
两个人好上以后,舅舅经常骑着摩托车带她在街上闲逛。两个人就像是夫妻一样毫不避讳的同进同出。风言风语终于传到白平乡,舅妈知道后,气的倒在床上好几天起不来。
他们说,舅妈强势的很,不管是赚钱啊什么的都比舅舅强。这让舅舅在家经常会有一种自己一无是处的挫败感。而那个年轻的小护士,却十分崇拜在医院有正式编制的舅舅。看到竟然有年轻女孩子崇拜自己,舅舅被压抑多年的自信心和魅力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事情发生以后,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解决的。舅舅舅妈后来也没有离婚,还是好好的过了下去。那个年轻的小护士离开了医院,舅舅和她再也没有联系。后来听人说,那个小姑娘在离开医院不久后就嫁人了。
舅妈跟妈说,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是她放不下晨晨。晨晨是我的小表妹,那个时候她才刚在白平乡上小学一年级。想起女儿还这么小,舅妈就于心不忍。于是,她只能隐忍。
我记得那一年暑假,我去舅舅家玩。那时候,应该是舅舅的fēng_liú韵事爆发后不久。舅舅打电话回来要一袋子花椒。舅妈听了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和晨晨回娘家去剪。
舅妈的娘家离舅舅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在白平小学附近。舅妈当时在白平小学当副校长。
小时候,我曾经在白平小学上过一年半的学。那时候,舅妈带过我半年。她那时候还没有当副校长,还是个普通的任课老师。晨晨那时候也还小,被人抱在怀里,连路都走不了。
那时候,我谁也不怕,就怕舅妈。不仅是因为舅妈超乎寻常的严厉,还因为她顾忌亲戚关系对我特别“照顾”。
语文课,舅妈布置抄写生字。九个生字一个抄一页。那时候是田字格本子。为了省事儿,我把字写的特别大,这样下来,九个字一个一遍刚好九页。看到我这样偷懒,舅妈在上课时点我去黑板默写,我写错两三个,然后舅妈就打我手心并罚我放学以后在她办公桌上抄写双倍。我推说本子不够写,舅妈拿了一个崭新的给我;我说待会儿晚了我回家怕,舅妈说让舅舅送我;我说我饿了要回家吃饭,舅妈说等饭好了她叫我……就这样,无我被舅妈治的服服帖帖的。
我们走到学校跟前的时候,太阳正热烈的很。我和晨晨不怕热的趴在学校门口往里面望。秋千架子还在,操场也没怎么变样儿,舅妈以前宿舍前的那棵老梅树也还在。时间就好像停止了一样。我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一到舅妈上课就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儿。
舅妈先走了。我和晨晨在校门前的两棵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