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才说巴瑞组织的成员已全部落网,那你们警方的那个内线怎么样了?既然那个组织已经被铲除,他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恢复了警察的身份?还是又被派到别的地方去做卧底了?”
“他死了。”兰斯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黯然。
晏菲惊愕地看着兰斯,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情绪低落了。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真正知道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除了已经死去的巴瑞。巴瑞在采取最后的刺杀行动前,曾从萨尔茨堡打出过一个电话,是打给我们的那个内线的。接到巴瑞的这个电话之后,那个内线就消失了。今天,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那警方没有找他的家人问问情况吗?还有那些被抓住的巴瑞组织里的其他成员,难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点儿什么吗?”
兰斯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亲近的家人,唯一的妹妹远在美国,而且他们已经多年不联系了。那些巴瑞组织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卧底,都说他这个人不好相处,唯一算得上他的朋友的人竟然就是巴瑞。”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过着孤魂野鬼一样的生活,难道所有做卧底的人都是这样的命运吗?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工作呢?”
“这世上既然有卧底这种行当,就必然会有人去做。”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一种行当,不但随时会被对方发现,而且还可能被己方的人出卖甚至是误杀。我在想,当初你在那架飞机上做警方卧底时,有没有想过,如果德国政府拒绝交换人质,派特警强行攻占飞机的话,你该怎么办?”
兰斯皱眉看着晏菲,没有说话。
晏菲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盯在兰斯脸上,等着他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兰斯见她一脸坚持的表情,沉默地与她对峙了片刻,终于开口说:“既然那个内线已经死了,就没有必要再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保守什么秘密了。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警方在获得托里亚要劫机的消息之初,就立即向上面做了汇报,而且很快就得到了高层的批准。更确切地说,早在托里亚劫机之前,警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交换人质的准备,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强行解救人质的事情发生。”
“果然是这么回事!那我的遭遇又算什么?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吗?”晏菲恨恨地问。
“当然不是!那只是个意外!你在书店里不是听到了我与前来接头的警方人员的对话吗?当时托里亚突然将劫机时间提前了一天,我只好冒险通知我们的人计划有变。没想到的是,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突发状况,差点让我们的整个计划全盘落空。那个我们准备用来交换的人质,突然拒绝再回到巴瑞身边去做卧底。”
晏菲吃惊地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被用来交换飞机上人质的恐怖组织成员就是你们的内线?”
“不错。”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原本就是你们的卧底,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抓他呢?”
“正如你刚才所说,做卧底的人要远离家人和朋友,过着孤魂野鬼一般的生活,而他们平日接触交往的,都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是,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敌我关系。当敌人与朋友的界限在一个卧底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时,他的内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矛盾和痛苦。时间久了,有的人能够坚持下去,而有的人就中途变节了,还有的人,却最终崩溃了。
我们的那个内线是故意被自己人抓住的,当时他的上司也相信了他是为了传递出一个紧急情报而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说法。所以当得知巴瑞想通过劫持飞机上的人质来交换他回去时,他的上司非常高兴,并制定出了一套配合交换人质的行动方案。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关头,他却突然拒绝再回去做卧底。
由于他的拒绝,我们顿时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如果放弃原计划而立即对托里亚等人进行抓捕,不但会让我马上暴露,而且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不慎让托里亚炸毁了飞机,那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巨大灾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选择坚持原计划,一方面尽量与托里亚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劝他回心转意。结果,你不幸成了那场殊死较量的牺牲品。不过,当他看到了我用特殊设备发送回去的机舱内所发生的一切的视频后,终于改变了心意,同意回去继续做卧底。可以说,正是由于你所做出的牺牲,换来了巴瑞组织的彻底覆灭。”
听完兰斯的陈述,晏菲叹息了一声,说:“我早就猜到交换人质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但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曲折。那个内线——,应该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人。”
“从他那里得到巴瑞到了萨尔茨堡准备刺杀你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已经通知他立即转移,去警方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安全屋躲藏一段时间,然后他就可以用一个新身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他根本没有去安全屋,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不见了。”
“背叛自己唯一的朋友,应该是一个异常艰难的选择。他可能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的地方。”
兰斯默然片刻,点头道:“或许如此吧。”
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