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十一月。这一天,水辞和婵儿照例为花圃浇了水,在墓前烧过黍稷梗,便向曲瀚殇辞行。
“这两日,听闻四哥已掌控了夜都全局,往后的事大哥可以安心了。”水辞为曲瀚殇斟上一杯酒水,说道。
“曲大哥出生的这个地方,清幽恬静,住得久了,我也有点想念家人,所以想回湳国看看师父、舅舅,也好想见辙哥哥和他的孩子。明年我们再来陪你把酒言欢,好不好?”婵儿说着,接过酒杯,将酒水倾洒于墓前。
“先回漠阁还是大都,要传信通知拓跋雅布么?”水辞转向婵儿,问道。
“过了湳夜交界,再请拓跋哥哥的人接应吧,先回大都比较顺路。”婵儿说道。
“我知道你在牵挂什么。”水辞打量着婵儿的神色,说道,“有六姐照顾甫王,三姐也一直按我的方子调药,一定会让甫王清醒过来。”
“谢谢。”婵儿对水辞笑了笑。
“能看见你这样的笑容真好。咱们这就启程吧。”
“嗯。”
两人沿着西北方向,一路行至夜国北境山谷中。
“以这里的气温和潮湿环境,山上定然生长着温热滋补的药材,咱们顺手采摘几样。你新伤初愈,正需良药入膳。”水辞一边前行,一边观察道。
“那个不再行医救人的誓言无效了,对么?”婵儿看向水辞,浅笑说道。
“那时候觉得医术能救天下人,却救不了水家几十条性命,特别心灰意冷,才一度封存了自己的心。不过易国灭了,夜国又发生这么多事,因为你,我的心结也解开了。”水辞说道。
“你在,医术就在,水家永远不会消亡。”
“说得对。”
水辞领着婵儿走过几处陡峭山壁,平日难得一见的珍贵植株,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傲然生长。环顾前方,竟还有一枝花草平地而生。
“奇怪,清鹫草向来长在半空岩壁上,怎么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水辞喃喃自语道,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水辞探身向前,双脚一吃力,立足之处竟猛然倾斜,有地面龟裂之势。婵儿见状,连忙迈步上前,拉住失去平衡的水辞,同时脚下几个旋转,和水辞退回岩壁旁边。随着两人退离,先前裂开的地面蓦然重新合拢,地势平整如初。
“树叶少了许多,似乎掉进了裂缝里。”水辞说道。
“不是裂缝,应该是一处陷阱。”婵儿回忆道,“我在父王的藏书里看过,和这个类似的叫作……”
“你说的是‘翻板陷阱’。就是说,这地面其实是几块木板搭成,木板下方有轮轴,一旦有人踏上木板,就会使得木板翻转,人跌入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这儿看见清鹫草吧,因为这本身就是半空中啊。”婵儿想了想,又说道,“这里周边好像曾是恒国领土,被夜国趁乱并入其中,然而因地貌不适宜耕种,住在这一片区域的人很少,谁会费力设这样的陷阱呢?”
“在这山上搭设陷阱,可不是为了捕捉猎物。那么,是不想让人知道陷阱下边有什么。”
“说不定是易国人在这里避世而居?”
“景皇四子岫曜的势力范围在南边,二子岫远却一直销声匿迹,会是他么?”
“你和这两位可有交情?”
“舒太傅公子舒右和大皇子私交甚笃,我们水家可没有这样的家学。”水辞对原易国皇室及攀附皇家的舒家显然都无好感,然而说起大皇子,水辞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道,“之前我见你那个易国的朋友有几分面熟,他不会是……”
“不错,是岫羲公子。”婵儿点头证实了水辞的猜想。
“这世上事,无奇不有。”水辞几分讶异,随即说道,“不过你和岫远、岫曜两位,只怕是没有情分可言的。”
“唔。井护、罗洞十人曾助漠阁击退岫远大军,之后和关沭联手拓跋哥哥,又与舒家父子有过交战。恒国那边,都尉戚梵与岫曜两军在边关对阵近一年,在杳魔宫的配合下,挥军节节北上,令岫曜惨败。这样算来,岫远、岫曜、舒家、常嬗,无论碰上哪个都吃不消。”
“既然这么危险,还是不要好奇得好。咱们尽快离开。”
“好。”
眼前的“翻板陷阱”的确如水辞猜测,是出自岫远之手,以借此遮掩意外发掘的速亲王宝藏入口。自星坛尊主身死、星坛陨落江湖以后,求才若渴的岫远亲自出面,四处找寻伏桓及尤婉晴的下落,拉拢二人加入了匡扶易国复兴的阵营。如果水辞和婵儿得知这一消息,这“是敌非友”的人数还会增加两人。
此刻,水辞和婵儿虽然绕开了岫远所设的陷阱,但返身退出山谷的途中,一时放松警惕,却不慎滑落进了另一处洞穴——速亲王为宝藏设下的出口所在。这个洞穴因连通宝藏出口,并未设置危险的机关,只是洞穴颇深,而绳梯多年老化,水辞和婵儿误入其中,一时竟找不出离开的办法。
“如果不能从这儿上去,就只能往里走,另寻出路了。”水辞说道。
“里边和刚才的陷阱会是连通的么?”婵儿问道。
“以两处的方位来看,即使相通,也隔着不短的距离。”水辞转过身,打量着洞穴(分隔符)内昏暗的巷道,说道,“可就在这等着,又不知道等来的会是哪路神仙。”
“对方在暗,在不了解局面的情形下,咱们不宜明示于人前。”婵儿说话间,被对面石壁上一个图样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