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森夫人谈起正事,还是极有见解的“那没有意义。你们的矛盾属于私人,但是身上肩负的使命,却属于国家。他们分的清公和私的区别,不会因为这种私人的恩怨,而影响公事。恕我直言,你想让他们放弃赔款,是不可能的,如果和他们不能谈妥条件,那就只有让驻京公使,与你们的总办大臣来谈。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好处在哪?”
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我如果可以调停成功,将会从你们的朝廷手里,得到一笔感谢费。你不该害我损失这笔钱,毕竟,这是我们的钱……何况还有我的电厂。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借给你们的总督一笔钱,让他用这笔钱支付赔款,然后,让他以其他的方式归还欠债。这样他的麻烦没有了,你还可以得到两成的回扣,我觉得这笔生意对我们都很划算。这笔回扣,足够我们到布鲁塞尔度过一个难忘的夏天。”
“你会得到你的电厂的,当然,我也会得到我的回扣。你说的有道理,这是一条皆大欢喜的路,可是我,现在并不想这么做。我并不爱我的朝廷,但是既然做了官,拿了俸禄,收钱办事,这是我的操守。所以就让我试一下宝贝,如果不行的话,你再出面吧。”
见他拿定了主意,简森夫人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帮助你。但是我希望你谅解,我也有我自己的立场,华比银行,也有华比银行的立场。”
“好吧,我明白的,让我们各自为了自己的立场,努力一下。至于谁能得利,那就看待会的谈判吧。”
由于两人交谈使用卡佩语,其他人根本听不懂说了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变的有点诡异,几个材官心里,也有点没底。生怕这洋女人一翻脸,坏了总督的算计,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等到回了总督衙门,韩荣竟是没等赵冠侯去找自己,而主动找了他。不等赵冠侯跪下施参,他就已经举手搀扶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讲这些俗礼了。”他看看一旁的简森夫人,后者知趣的一提裙子,转向了另一边的会客室,韩荣这才压低声音道:
“冠侯,事情怕是拖延不得。我得了电报,朝廷里居然有人在主战……也不知是何等样人,会在这当口说出开战的话来。说是小站观操,见新建陆军军容壮盛,与卡佩人开战也有取胜之把握。要我们不可退让而应示强,借此一战,尽洗高丽之耻。虽然现在还只只是奏疏,并未得天子诏准,可和谈一日不成,事情便有变数。若是那干清流,真的说动万岁动心开战,怕不是第二个高丽之祸?讲打,空口说谁都会,兵呢?饷呢?你是新军的人,对情形是了解的,这仗能打不能打,你该有个准数吧?”
赵冠侯心知,韩荣怕的是重演高丽故事。当初高丽的局面,也是翁放天一力主战,章同主和。可是等到打了败仗之后,却是先脱了章同的黄马褂,又摘三眼花翎。若不是念他当年有功,怕是首领难全。如今只保留个文华殿大学士头衔,在贤良寺里寄居。
自从去年七月,李兰荪身故,翁放天以帝师之尊,隐为清流首领。当年韩荣与翁放天之师南派清流首领沈桂分为敌,乃至被压制的十余年不能掌权。如今所倚重的北清流首领又逝,与翁放天的关系,一如当日章同。此战若开,下场怕是比当日只章同更为不堪,是以此时的韩荣,实际已经屈服了。
自己的女人是洋人,而自己的上级又已经软了,从道理上,赵冠侯此时退下来,安心做一个翻译,协助他们谈妥价钱,收取佣金,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他思考了一阵,却还是说道:“大帅,此事卑职自当尽力弥缝,绝不敢轻启战衅,败坏大局。”
他这个态度表的其实一点也不明朗,丝毫没有认可赔款的意思。倒不是他热血上头,要效法那些先贤,以身护道,而是他在这里,察觉到一口隐形的黑锅在头上飘来飘去。
韩荣不比袁慰亭,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虽然是借将,但不代表会因此就维护自己。其看重自己,主要是图着自己与简森夫人的关系,好开口借洋债,帮他腾挪过关。固然,金国不大敢赖洋人的债不还,简森夫人又控制着平汉路二期路款,怎么也是能要到钱。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此事不密,为外人所知,用以弹劾韩荣,他必然会把自己第一个丢出去扛雷。自己是翻译,加上借洋债是自己从中捏合,就算想甩锅,也甩不掉,恐怕就会被当做牺牲品来平息舆论。这种蠢事,自然不能做,但是也不能明着对韩荣说,只能在谈判时,再行想办法。
在他看来,这件事其实远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于朝中而言,天佑帝经过高丽兵败之后,固然一方面想要挽回颜面,另一方面,却也担心再有一次败阵,到手的权力就得再次交出去,所以轻易不敢言战。
清流言官,言战没有什么负担,自可上书搏名,但是决定走向的大臣乃至天子,都不会轻易同意打仗。何况慈喜太后虽然交权,但余威犹在,开战这么重大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绕过她,只要她不糊涂,仗就打不起来。
从洋人角度上,金国之前派兵保护租界的事做的很好,让洋人也挑不出多少毛病,索赔只能算是讹诈。诈的到固然好,诈不到,也不会一味相强下去,毕竟以领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