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将那支射杀了毕永年的米尼步枪随手一丢,那柄左轮枪则在手里转了个枪花“五爷,收了刀吧,没有意义。你的功夫就算再好,也是血肉之躯,子弹打上,照样一个窟窿。我这里又不是一杆枪,你看看两边。”
王五此时也发现,在赵冠侯射击后,路旁已经站起十几个人,想来手中都握着枪,有更多的人,向着这里赶来。但是他的刀并没有放下,依旧保持着前冲动作,冷声道:“冠侯,王五虽然敌不住那么多杆枪,但是有自信,在我死之前,还能拉几个人垫背。”
“或许吧,可是你方才也看见了。五爷这手暗器功夫很俊,我的枪法也不差,大家撞上,谁死谁活,就很难说了。你和毕永年不一样,他做的那些事里没你,所以五爷不必掺和进这混水了。”
他挥挥手,做个手势,那些士兵并没有对王五做出攻击。赵冠侯笑道:“五爷,我佩服你是条好汉,也欠你个人情,咱之间,没必要刀啊枪啊的,伤了交情。你现在找我玩命,也无济于事,毕永年和他的人,既然要做下那勾当,就得有杀头的准备。小弟身上背着差事,没有高手的地方,现在您与其跟我这把性命搭上,还不如到裤腿胡同看看谭大爷。先顾活的,后顾死的要紧。”
王五此来,本就是为着官兵拿人,后又知道上谕,便知大事已去,想要设法搭救谭壮飞,于搭救毕永年,半是路遇,半是出于江湖义气。此时若是动武,敌我殊势,自度不免。那样一来,不但白白搭上性命,连好友那里也救不了。只好以刀一指“这事王五记下了,改日登门拜会。”
赵冠侯朝挡路的官军做个手势,士兵让开一条路,把王五放过去,让他进了会馆。谭壮飞并未离开,在房间里端坐,脸上没有慌乱之意,从容的将一封书信写完,用嘴吹干墨迹,随后装入封套。见王五来了,并无半点惊或者喜的神情,只点一点头“五哥,你来了。”与往日见面的神态,一般无二,仿佛两人现在是在大酒缸里畅饮。
王五只见桌上放着几个信封,忍不住道:“大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写信?”
“五哥,现在除了写信,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谭壮飞苦笑一声“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那上谕我也看到了,这一次是我们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任公先生刚刚从我这里离开,我劝他到扶桑使馆躲一躲,再由伊藤先生安排,经松江出海,到外国躲避一下。金国的兵,不敢到租界抓人,只要进了使馆,也就安全了。”
“那你怎么不跟着走?”王五听着有些起急“你往日里是个机灵人,怎么今天有点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有用之躯,再想其他的事不晚。外面已经见到官军了,还带着枪,那些湖广来的同道,怕是凶多吉少。你赶紧着走,我这把刀开路,只要进了公使馆,你还能安全。”
就在这当口,却听门上有人咳嗽一声,两人甩头望去,只见赵冠侯手里捧着个酒坛,站在门首,朝二人一笑“谭大爷,五爷,我带了点酒来,不知道欢迎不欢迎。”
此时墙上并没有兵,王五虎目一寒,伸手拉刀,谭壮飞却叫住了他。“五哥,这个时候拿刀动剑的,没用了。杀了他,就能挽回大势,杀了他,就能逆转乾坤么?赵大人这个时候过来,或许有什么话要说,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我这里没有菜,就将就着喝几口。”
王五心念一动,也自收了刀,等到赵冠侯坐下之后,谭壮飞取来三个茶碗,以此代替酒碗,将酒倒了进去。提鼻子闻了闻“海淀的莲花白?”
“保证没掺水。这附近有个酒馆,卖这酒味道很正,特买来送给谭大少。咱们三人,在大酒缸初见时,喝的就是这个酒,做人要有始有终,今天送行,咱也用这个酒,正合适。”
谭壮飞一笑“可惜啊,五哥弄来的那对熊掌,本来说入了冬,可以吃一顿熊掌宴,现在看来,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王五朝赵冠侯一拱手“赵大人,你既然提起咱们三个初见,那证明你还是念旧的人。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有话不妨明好所,你现在是首领,能不能放条路给谭大公子,把他送出城去。只要大公子无恙,咱们过去的恩怨过节一笔勾销,王某再想办法凑几吊银子给你,也算是个心意。”
赵冠侯将酒碗一放“五爷,您是好样的。交朋友到了您这个地步,足以比的上秦叔宝、关云长。我也不敢收五爷的银两,只要谭大公子说句话,我就可以放他走。其实我要是想拿人,早就带兵冲进来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只是我想来,恐怕大公子,是不会走,也不能走。五哥,你要想一想,谭大公子并非孑然一身,他还有老父在堂。这么一走了之,老爷子那里,又该怎么样周全?”
此言一出,王五也被问的没了话。谭壮飞之父本为湖北巡抚,因为变法,督抚同城者,巡抚一律裁撤,内中就有湖北。为着儿子搞变法,老子就丢了顶戴。
天子念着谭壮飞的功劳,想着要把他调进京,另有重用。先丢顶戴,后换官衣,倒也是很划算的买卖,只是不等实行,宫变已生。现在谭壮飞若是一走了之,其父必然被戕。以子陷父,自是不孝,谭壮飞虽然能鼓动天子以子弑母,自己终不能以子陷父。王五长于武艺,拙于口舌,这一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谭壮飞点点头“赵大人说的是,谭某不走,确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