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曾老师轻声地朗读着课文,那柔和清亮的声音,就像上等的乐器奏出的音乐,令课室里的每一个学子几乎都醉了耳朵。更奇怪的是,那声音不像来自外界,而像从每一学子心中升起一样,那是一种精神的,灵魂的声音,如睡莲般缓缓绽开在月下的心湖,承受着温柔夜风的吹拂,让人心中产生一种无比美好的感觉。
这又是一种文学超能——语言超能了。朗诵传音,灌注灵魂意念,可令听众产生精神触动,百念顿生。悟性高的学子,一下子就可以从他的声音中悟出文章的精髓。
据说高等级的文学修行者,可以舌生莲花,单凭声音就能营造出奇伟瑰丽的精神境界。
当年的六祖慧能,作了一首《菩提》禅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在东山寺上颂起这首《菩提》诗,朗朗清音一时传遍千山万山,东山寺内外九千九百九十九棵菩提树同时无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如无数僧人同时诵经,惊动了当时的五祖弘忍。
五祖弘忍出门时,发现寺内外无数菩提树,一夜之间由绿转黄,黄叶纷飞,其间禅机生灭不息。弘忍法师轻敲面前一株千年菩提树,古木树身微颤,其中隐隐传出《菩提》诗的回音,似有佛法自天外而来。
前夜在树下扫地,挑水,做饭的普通僧人,这时都在菩提树下打坐修道,仔细一问,原来竟已纷纷顿悟。弘忍法师惊诧于慧能的“菩提法音”,就将衣钵传给慧能。慧能成为六祖,并建立了禅宗南宗,光扬佛法,影响万世。而这个言语文学超能的故事,也成为了华夏文化史上的佳话。
曾老师是学士九段的文学修行者,语言超能虽然不及六祖,但造诣不俗,加上教学经验又丰富,这课上得众人如痴如醉,十分投入。
但教室里,似乎有一个人还游离在这美妙的课堂之外。
曾老师停下了朗读,看着教室的一个方向,眉头皱了皱。
霍宗棠就坐在那里,但与聚精会神地听课、阅读的学子不同,这小子如今正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周围的学子感觉到了异样,纷纷扭头过来。
“嘿,竟然睡着了!这么美妙的课,竟然呼呼大睡,真是焚琴煮鹤煞风景。”黄国章带头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周围的同学也纷纷议论起来,对着霍宗棠指指点点。
“坐着也能睡,这也是一种精神超能了吧,哈哈。”
“我们真武好久没出现过这种睡神了吧?”
“霍宗棠,你在干什么?”曾老师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霍宗棠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霍宗棠?”曾老师面上带着一丝愠色,缓步走了过来。走到半路,黄国章讨好地对他说:“老师,您这是对牛弹琴。这种烂泥,就由他睡死算了,我们上我们的课!”
曾老师摇摇头。他从教多年,从未有过放弃任何一个学子的念头。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学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他想知道霍宗棠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霍宗棠不像是那种无心向学的学子。而且课堂刚开始时,霍宗棠是很认真的。即便他现在一副昏昏睡去的样子,曾老师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霍宗棠的精神波动很强烈,他的意识处于剧烈的活动中。
他在做什么?难道在冥想、感悟这篇文章,疯狂吸收原著的灵魂力精华?
曾老师在心里否定了这种猜测。一个刚刚进入学府学习,连最低的文学段位也没拿到的学子,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况且,这节课他才上了四分之一,霍宗棠哪怕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把握这篇文章的精华。要知道,这可是朱自清大师的经典名篇,原著是不折不扣的青铜之作!
除了一些不世出的文学天才,没有人能做到。那么霍宗棠是这种不世出的天才吗?当然不可能。
他走到霍宗棠身旁,早已焦急不安的万佳,急忙用力推了几把霍宗棠。霍宗棠这才慢慢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老师和同学。
“你睡着了?”曾老师面带怒色地看着他。
霍宗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有点走神了,抱歉曾老师。”
“哼,过分!你下课后来一趟!”曾老师生气地留下一句话,回到了讲台上。
班里的同学们一阵窃笑,有对霍宗棠挤眉弄眼的,有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的,还有对他极不礼貌的指指点点的。
黄国章回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武第一战五渣,真武第一文学睡神,霍宗棠你厉害,佩服佩服!”
“哈哈哈……”周围爆起一阵刺耳的哄笑声。讲台上的曾老师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场面控制住。但即便如此,那早被破坏的课堂气氛再也无法恢复,一节课就这样草草收场。
下课后,曾老师带着一股强烈的情绪,将霍宗棠叫到了走廊外。
“霍宗棠,你出身贫寒,入学又晚,本来更应该刻苦自强,专心求学,为什么要在学府里荒废学业,自暴自弃?”曾老师憋了一节课的火,这时候终于全部爆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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