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打了刘胜的小报告又能怎样,身为皇帝的哥哥,又是对朝廷无比低姿态的一个诸侯王,堪为汉庭对诸侯王政策的一个风向标,是遵纪守法永远忠诚于皇帝的诸侯王之正面典型。岂会因为庇佑皇室成员安全,尽自己宗正的本职,而被皇帝拿下来支持自己的调查工作。想想都不可能。到时候你让天下的诸侯王爷们如何自处?皇帝的亲哥哥,这么老实,这么忠厚,人畜无害绝无二心的王爷就这么熄火了,你让别的王爷心里多提心吊胆?
还有一点就是,要没有宗正,说实话主父偃也不敢抓人。为什么?这些人不是皇帝的妃子,就是宫里的公主。虽说汉朝不重视什么名节啊什么的,但男女有别总要讲吧,对皇帝的女人避嫌总要吧,横不能关到廷尉的小黑屋去,到时候你怎么给人家解释你在里面对皇帝的女人干了点什么,这解释不清楚啊。
实际上,即便在民间,普通的妇女犯了罪,都一般不会关在牢房里,除了什么罪大恶极,影响恶劣的案子,一般都是在家里软禁的,因为一旦放到牢里,出个什么事情真的说不清楚。民间尚且如此,就别提这宫闱之中了。
若不是有宗正的名头监督保护,主父偃根本就没法开展工作。闹归闹,骂归骂。没办法的事情始终是没办法。
主父偃找个没人的角落咬牙切齿的诅咒了一下刘胜卫雪晴等人。便召来了刚才那个爪牙询问道:“王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爪牙回道:“饭送过去了,门窗都查看过,没问题。”
那就好,又问道:“昨晚你们怎么看的,怎么出了事儿都不知道。”
爪牙一脸难色:“大人啊,昨晚这边五个人值守,每隔一段时间便巡视一番。实在是没什么意外发生,还以为没事儿呢。”
主父偃破口大骂:“还没事儿,那锁头都破了,你们愣是没发现,还好意思说,这事儿先记下了,再去调集些人手,看紧一点,再出事的话,便将你们这些草包都喂了狗。”
爪牙赶紧去安排,可怜一夜没睡还要忙大半天。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就算了,关键是这活儿闹不好还有危险啊,喂狗的滋味一定很酸爽。
主父偃有些懊恼,一大早起来还盘算着从谁这下手呢,闹成现在这样子,又被雪晴给鄙视了,很明显这时候并不适合再回去逼问她。
昨夜也被王夫人奚落了一顿,这会儿去也不合适,主父偃隐约有些牙疼,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生伺候,这叫查案子么,伺候主子还差不多。算了算了,绕了半天,还是只能回到原点,从皇子闳的死因下手吧,太医令还是能打两下的,出出气也行啊,万一找到啥线索呢。
主父偃不知道的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线索,会送上门来找自己。
风平浪静了两天,主父偃的调查几乎处于停滞的状态,没有一点进展。疯狗上火得牙疼,腮帮子都有些肿了,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烦意乱。他隐约感觉到了各方都在加紧脚步,这案子背后的腥风血雨就快要揭开帷幕了。半点头绪都没有的主父偃疯了一样翻阅着皇子闳的所有医案要案,从最初的症状,到气绝时的摸样。还有一大堆的口供,翻开这些竹简,一张张的脸庞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有雪晴那轻蔑的浅笑。有王夫人那声嘶力竭的花容失色。有皇后云淡风轻却重若万钧的眼神,还有许多的宫女,太监,结结巴巴胆战心惊的恐惧。
脑子里一堆浆糊头疼欲裂的主父偃用力一扫,把竹简全都拂到地上,咬牙切齿的在一堆书简上用力的踩,狠狠的踏。
说实话,雪晴根本就不知道刘闳到底是怎么死的,太医令封存的那些医案药案,雪晴一点兴趣都没有,到底是被下毒还是被捅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讲道理讲证据的民主法治社会,不会有一个公平正义的庭审,最终决定只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差。
那么,李夫人即将抛出的证据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甭管是按法医的视角,还是狄仁杰的思维,都没有用,这不是抽丝剥茧的探寻真相,而是明枪暗箭的政治斗争。
雪晴深深的知道,甭管证据是什么,有多大的分量,它都是难以辩解,驳斥的。真正能反败为胜的机会,显然不在这里。
阴云密闭波诡云谲的氛围下,雪晴呆在这个未央宫里的小牢房中,静静的看风起云涌。
武帝正在宣室心烦意乱,突然听见春坨报告说太子进宫了。
陈宝国一皱眉问道:“太傅带他来的么?”
春坨躬身道:“太子独自进宫,太傅并未随行。直往淑兰殿去了。”
武帝一愣,这小子要干什么。
刘据走在甬道之中,甬道之上的城垛里的士兵默默的看着他。穿过甬道,绕过前殿,宣室,明堂,乃至椒房殿,来到椒房殿的殿前。
皇后随即也接到邱平的禀报,手里的梭子也忘了放下,默不作声,望着织机发愣。
刘据在淑兰殿还是被拦住了,很奇怪,王夫人已经被拘了,比较亲近的人无一例外被主父偃带走了,那么是谁在这儿阻拦太子。
刘据穿着一身纯白的罩衣,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被阻拦之后,也没有做声。直愣愣的跪在了殿前。
淑兰殿门前的侍卫和宫女太监,自觉的躲到一边去,不要站在太子的正前方。巡弋到此的侍卫队,有些担心这边起了什么冲突,陡然间殿前的巡逻队便多了两队人,有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