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对之前的所有讯息都不是很意外,但这一点确实是惊着了:“真的?听谁说的?什么病。”
太监道:“太医令说是肺痨,治不好了,就这两个月的事情。不会错的。所以李夫人才着急忙慌的动了手。不过还有个事情,韩大夫恐怕要更吃惊。”
韩嫣拿起金丸,咻的一声射下一只鸟,快步走上去捡起来瞧瞧。太监道:“射得好,射得好。”
韩嫣将鸟儿扔给太监道:“什么事情啊。”
太监眉开眼笑:“谢韩大夫赏赐,大夫就不觉得王夫人丧子之后,态度暧昧难以捉摸么,照理说,不该是那么笨的人,但为何非要把矛头对准太子呢。”
韩嫣皱眉道:“难道是……”
太监道:“没错,王夫人要先借李夫人的手搬到太子,再抛出真相,反手将李夫人一家拖下水。凡是皇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韩嫣倒吸一口凉气:“天可怜见,这真是疯了,简直是疯了。”
太监感叹道:“谁说不是呢,咱们皇帝啊,子嗣不多,就五个儿子而已,这已经薨了一个了,要真被王夫人得逞了,啧啧啧,哎呀,老奴多嘴了,大夫见谅。”
韩嫣摆摆手:“无关事的,卫家在这件事上无辜,那怂恿太子上表请自废疏的事情,也无辜么,太子这么小,没人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太监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太过机密的事情,出得你口入的我耳,别人如何知道,博望苑那边的调查表明,其实太子是真的为皇弟悲痛,萌生退意,小孩子发脾气的事情常有的。应该是真性情流露,最多被人撩拨了几句,要说是被人设计,说句不敬的话,七岁的娃娃,有这么深的城府,能演的如此丝丝入扣么。”
韩嫣点点头,不置可否。
太监说道:“倒是武陵公主那边不安分,这几日里左右串联,倒像是在准备些什么,这也难怪,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没理由坐以待毙。保全自己,反击李夫人,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若是皇帝再不出手镇压,恐怕卫家李家,就要撕破脸了,到时候,恐怕不好看啊。”
韩嫣转身边走边道:“继续跟进。”
太监急道:“韩大夫,您的弹丸。”
韩嫣头也不回的道:“是你的弹丸。”太监心里一喜,便将沉甸甸的木匣子揣了起来。
韩嫣快步回了宣室殿,在殿门外放下了弹弓,脱去靴子,接过春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顺手梳理了一下小胡子。春坨小声道:“陛下问了两次韩大夫打鸟回来了么。”韩嫣点点头:“某晓得了,里面没人吧。”
春坨道:“两个武士,两个宫女两个太监。”韩嫣摆摆手道:“都撤下来,某有机要上奏皇帝。”
春坨点点头,进去将人都赶了出来。韩嫣才走进去,跪坐在榻边道:“陛下,查清楚了。”将来龙去脉都给皇帝讲了个清楚。
皇帝一言不发的听完了所有的事情,最后问道:“就这些?还有么?”
韩嫣摇摇头:“没了,还在跟进。”
皇帝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韩嫣点点头,便恭恭敬敬的离去了。
偌大的大殿上,就只有武帝一个人侧躺在卧榻之上。
晨钟暮鼓,未央宫静谧安详,就连今早的廷议也取消了,整个长安城的风起云涌之势,瞬间尴尬了起来,几乎同时,各方都按兵不动,屏住呼吸等待皇帝的裁决。
雪晴心里打鼓,就跟高考揭榜之前的心情一样忐忑。恐怕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皇帝都知道了,到底要怎样处理,取决于他对汉庭接下来几十年的方向选择。
过了两天,诏书下来了,说皇子闳不幸夭折,皇帝甚是悲痛,追封刘闳为齐王,谥号怀。为抚慰其母王氏,四时供奉升一格,与皇后同。
雪晴听刘胜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就是盖棺定论了,不幸夭折,那就是天命,并非出于谁的刻意谋害。这就是官方结论了。
主父偃瞬间心凉了。既然定论是不幸夭折,那么,就根本不需要调查,那自己是在干什么,既然是夭折的,那就没有凶手,没有凶手就没有嫌疑人,没有证人,那么自己拘传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无辜的,是非法的。更何况这里关的大多都是身份比自己更尊贵的。等到他们找自己算账的时候,难道还要抛出皇帝来做附身符么,皇帝会管你主父偃的死活么。
要背锅了么,要卸磨了么,要拆桥了么,主父偃战战兢兢的立刻吩咐销毁所有的医案药案,所有的审讯记录,全部找出来一把火烧掉,顺便把陈二姐给灭了口,不解恨还亲自去捅了两刀。
王夫人听到旨意,冲出房间找到雪晴门口处的中山王刘胜就闹:“九伯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是吧。你这做伯父的,就这么看着。”
刘胜眼神有些躲闪,不论如何,这王夫人现在算是彻底完了,想来也是蛮可怜的。
就在这时候,春坨和霍去病一前一后的进来了。王夫人眼睛一亮,抓住春坨道:“春内监,皇帝被人蒙蔽了么,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实情禀报给皇帝。那陈二姐的口供……”
春坨挣脱王夫人的手,到中山王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朝着众人作了几个揖便转头走了。
刘胜惊愕之下,不免有些不忍,咬咬牙挥手道:“来啊,请王夫人迁宫长门。”
雪晴一愣,好狠的武帝啊。名义上升了王夫人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