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心里委屈的不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不敢抬头,匆匆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司徒凝冰将几近见底的翡翠玉碗搁在卧榻边的矮柜上,起身对杨炎说道:“师兄大病初愈,该当好生将养,我们不便打搅,这就告辞了。”说罢蹲身万福,仪态优雅到无可挑剔,语声也极为柔和,可偏偏透着一股冷淡疏离,与方才坐在床头的温柔女子判若两人。
杨炎瞧着她,扬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眼底却掩藏着数九寒天的冰冷,用同司徒凝冰一模一样的柔和语声说道:“师妹慢走,不送。”
一直在一旁围观两人不知打什么哑谜的李淑宁姐弟,虽被两人弄得云里雾里,但此刻还是感觉到了屋子里的骤然变化的气氛。前一刻还是暖意融融,下一秒就成了冰霜雨雪齐飞,姐弟两人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寒气笼罩,从皮肤一直冷到心底,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直到跟着司徒凝冰一路出了曼陀居,温暖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枝叶照耀在两人身上,这才从彻骨的寒意中回过神来,望着前头司徒凝冰挺拔的脊梁,只觉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张口却又不知要问什么。三人一路默然无语,眼看着前面就是垂花门李淑宁这才想起来这会儿已近午时了,不及细思脱口便道:“快到用膳的时候了,嫂子用完午膳再走罢。”
司徒凝冰扭头瞧着她,身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冷冽,脸上挂着李淑宁熟悉的亲切笑容,“不了,今日不是时候,再过段时日我兄长大婚,到时候你我再欢饮不迟。”她可不想在杨炎眼皮子底下用膳,倒了十年的胃口已经够了。
李淑宁却是想到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名义上的齐王妃,那个死人妖刚醒她怎么着也要装装样子,送个汤熬个药什么的,这会儿确实不适合留嫂子用饭。想到此节便也不勉强,上前握了司徒凝冰的手,笑道:“那我今日就不留嫂子了,等大表哥大喜那一日,我一定备份大礼给新嫂子。”
“你得了罢!”李嘉责翻了个白眼,插口道:“从来只听说嫂子给弟妹见面礼的,就没见过这做表妹的给新嫂子送礼,你是钱多没处使?还是想冒充长辈呐?”他从小与李淑宁斗嘴惯了,又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好拿李淑宁解解闷气。
不过他没等到李淑宁还嘴,司徒凝冰清淡的目光已是斜斜落在他身上,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懂得倒是不少。”
李嘉责立刻心虚的朝她笑了笑,然后垂头退到了司徒凝冰身后,一副不再言语的乖顺模样。
李淑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瞬间变成乖孙子的孪生弟弟,然后一脸敬佩的对司徒凝冰道:“嫂子,想不到我爹娘都管不住的妖孽终于叫你给收了!”
“咳咳”赶在李嘉责炸毛之前,司徒凝冰清了清嗓子,李嘉责刚抬起来的头便又垂了下去。嗔了李淑宁一眼,又嘱咐了李淑宁几句,司徒凝冰就带着李嘉责出了垂花门,坐了自家的马车往李嘉懿的别院去了。
安国公府的别院坐落在长兴坊,占地不大,五十亩上下,原本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园子,自从李嘉懿来了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的布置翻新,一草一木都精心陈列,虽未见奢华却雅致非常。不过也正因为李嘉懿的挑剔和精益求精,到这里月余功夫也才堪堪将自己住的小院收拾好。
“你…这是打算在长安定居?”这是司徒凝冰见到李嘉懿后的第一句话。这座园子虽常年空着,但看屋子的下人还是有的,又有人定期打扫修缮,别说李嘉懿只是暂住个把月便是住个三年五载添置些花草家什也尽够了,可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有动土或即将动土的迹象,及至走进李嘉懿现住着的逸仙居,一个不大的两进小院却比弄玉轩清雅精致十倍!叫司徒凝冰不得不怀疑这位仁兄要在这儿过下半辈子。
“不过一时技痒,”李嘉懿接过清书手中刚沏好的庐山云雾递给司徒凝冰,笑着解释道:“这园子不大,重新修缮布置一番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左右我没什么事情权当消磨时光了。”
司徒凝冰左右环顾了一圈,挑眉道:“这园子若都照着你这逸仙居布置恐怕没个三年五载是完不了工的,可我大哥婚礼一结束我们就该回陇西了,而且是日夜兼程!”
“不用这么急罢?”李嘉责还是小孩儿心性闻言忍不住嘟囔道:“还可以再玩一段时间嘛。”他可不想这么快回去瞧老爹脸色,还要隔三差五的被李元祥夫妻膈应一下子。
李嘉懿却是听出了司徒凝冰话中玄机,若有所思的瞧着她道:“你都安排好了?”
司徒凝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声道:“半年,不多不少。”
李嘉懿唇角微勾,赞赏道:“夫人真是算无遗策,难怪齐王那样的棋艺都只能做你的手下败将。”
司徒凝冰摇了摇头道:“这局棋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原本最没希望登上帝位的病弱皇子,如今继太子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之后,魏王也因谋逆沦为逃犯,齐王成了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可谓身价百倍。连唯一受人诟病的“病弱”二字也因祸得福,被恩师所赐的一枚仙丹治愈,只要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老皇帝,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李嘉懿见她语气平静,眼中却有火苗跳动竟似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好看的剑眉不由微微拧了起来,屏退了屋中伺候的心腹清书,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