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是卫国公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子上府折冲都尉司徒霁华的大喜之日。与年初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司徒氏嫁女儿的热闹煊赫相比,世子司徒霁华的婚礼便显得寻常了些,甚至可以算得上寒酸。由于长安城刚经过一场变乱,不少官宦世家都被牵扯其中,平素与魏王有来往的人家正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来参加过司徒凝冰婚礼的宾客有两成都进了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里,三四成的人家没收到帖子,宾客不足二月二那日的一半,连司徒夫人的娘家蜀国公府都只是派了管事送了贺礼来,人却一个都没到。
“这独孤仁也太不像话了!”特意从凉州赶来参加婚礼,司徒信三弟司徒勇的妻子,南昌长公主无意中问起自家嫂子怎么不见大侄儿外家人的时候,才从司徒夫人口中知晓了两家这段时日的恩怨,一时气愤随口指责了独孤仁和杨氏几句,随后才想起当着嫂子的面说她娘家人的不是到底不妥。
好在司徒夫人不是那小心眼的人,见她面上有些讪讪的倒反过来宽慰她道:“公主说的不错,我那兄长如今是越活越糊涂,他干的那些事我都替他丢人!我那嫂子又是个目光短浅的,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他们不来更好,省得我瞧见了心烦!”若不是心里还顾念着骨肉亲情,她早跟独孤仁那个败坏门楣的混蛋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话是这样说,可南昌已经回过神来知道分寸,也没有附和只将话题岔开了去,“听说侄媳妇原有一个姐姐是熠儿的良娣,受牵连才进了太庙,我听说刑部和大理寺最近正在重审熠儿的案子,若查出来真是无辜的,以皇兄的性子十之八九熠儿能重登太子之位,那丁良娣从太庙出来是指日可待,到时候侄媳妇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可见她是个有福气的,嫁过来之后必定旺夫旺子!”新进门的这位世子夫人出身不够,品貌如何她也不知道,要说吉祥话也只能从命格上做文章。
司徒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一向对杨熠这位废太子没什么好感,当初他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的时候还痛快了一阵子,如今听说他可能要回来继续当储君,暗道一声“老天无眼”当着南昌的面却是不好表露的,只顺着她的话作出一副感慨的样子,“说起丁家大小姐,那也是个苦命的,先是遇上那么个混账的未婚夫,后来又稀里糊涂的进了东宫,成了太子良娣也算是个好归宿,谁想这良娣还没做多久东宫就出了那样的事儿,若非丁将军忠心为国说不定她早跟东宫其他姬妾一样没为官奴任人糟践了,若真能从太庙出来真是应了那句苦尽甘来。”丁亦虹当初来长安的时候便是住在司徒府,司徒夫人对她印象不错,于她的遭遇也颇为同情,要她违心的对杨熠的归来表示欣喜,她是做不出来的,倒是真心为丁亦虹高兴。
两人正说着话,曹妈妈满面喜气的走了进来,因着今日大喜,她应景的穿了条石榴红宝相花纹下裙,上着藕荷色瑞雪纹襦衣,外罩松花绿撒花半臂,鬓边还簪着一朵洋红色绢花,瞧着就十分喜庆。“夫人,三夫人”给两人屈膝行礼之后,笑盈盈的说道:“您二位可不能在这里躲懒了,宫里来了赏赐,大小姐又要招呼客人又要安排谢恩还要准备迎接新娘子府里一应杂事都等着她处置,奴婢光是瞧着都觉着累得慌,大小姐在家的时候就是不太爱管事的性子,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可不能将她当大管事使。”一番话将司徒夫人和南昌都逗笑了。
南昌笑睨了曹妈妈一眼,道:“咱们家大姑奶奶可是个能人,平的了乱救的了驾,五百御林军尚且着了她的道,区区一场婚宴怎么难得住她?你瞧着累,我却觉着她从容不迫悠闲的很呢!”又扭头对司徒夫人道:“真是羡慕大嫂的好福气,三个儿女个个是人中龙凤!”这倒不是恭维,南昌打心眼里眼红司徒夫人,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同丈夫子嗣上有些艰难,成亲十五载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望子成龙的心思天下父母都一样,只是奈何自己的孩子资质平平虽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可跟长房家的三个一比便显得逊色了。
司徒夫人心里得意,可嘴上却谦虚道:“你有什么可羡慕的,这三个孩子个个都不是不省心的,哪比得上你们家尚儿乖巧听话,你少操多少心!”
两人一壁说着话一壁往前厅去,到的时候司徒凝冰已接了赏赐打点好了送赏的宫人。见她们来了,与身旁几位夫人小姐打了声招呼便迎来上来,蹲身行礼唤了一声:“母亲,三婶”之后,就说起了方才宫中的赏赐,“陛下赐了一对龙凤呈祥翡翠玉如意,皇贵妃赏了一把蜀锦羊脂白玉柄桃花纨扇,贵妃是一只红玛瑙同心扣禁步。”
司徒夫人原先笑眯眯的听着,待听到皇贵妃的赏赐的时候不觉蹙起了一双柳叶眉,总觉得这独孤秀的礼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倒忘了!”司徒凝冰见母亲似乎察觉出了异样,忙转移她的注意力,“翼菲也捎带送了礼来,母亲必定喜欢。”她在瞧见独孤秀的所谓赏赐之后,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只是一想起这个温顺柔弱的小表妹被自己的父亲当成邀宠的工具换取权势,眼见着心爱之人另娶他人却只能用一柄纨扇偷偷摸摸的表达自己的不满的悲哀,便也没了计较的心思,只想着这大喜的日子不要叫人瞧出端倪扫了兄长成亲的兴致。
“哦?”司徒夫人果然露出一副好奇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