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王氏那里被祝夫人忽悠的转了心思,这边孙氏出了金英堂之后便直奔弄玉轩,也不要人带路孙氏熟门熟路的进了司徒凝冰现住着的东跨院。还没进主屋迎面遇上了一个小丫鬟,因她也算是这院里的常客,上下都认得,行过礼之后,孙氏便被告知司徒凝冰这会儿不在自己屋里而是去了孟大家的留芳堂。
孙氏一听便又让那小丫鬟领路风风火火的往留芳堂去了。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一声惨叫,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循着声音往主屋里去,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正偷偷捂着嘴笑,见有人来了俱都敛了笑容,其中一个认出了孙氏正欲转身进去通报却被孙氏拦下了,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家少夫人是不是在里面?”
见那丫鬟点了点头又问道:“除了她屋里还有谁?”
“还有孟大家和三少爷。”那小丫鬟也机灵孙氏虽没问她自己便先补充道:“三少爷拜了孟大家做先生,每日里都要过来听先生讲课的,这会儿正在里面练字…”说着忍不住抿嘴一笑道:“若练得不好是要挨板子的。”
孙氏听她一说便都明白了,犹豫了片刻才吩咐那丫鬟道:“你去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要找你们家少夫人。”
待那丫鬟回禀过要引她进去,孙氏整了整衣裙确定头发没有乱,这才有些忐忑的跟着那小丫鬟进了主屋。
主屋的正堂明间内只见一个身着艾绿色暗纹交领窄袖曲裾袍的年轻男子正俯卧在地一手撑身子一手捏着支大楷狼毫笔在那写大字,旁边蹲着个帮他换纸的小丫鬟,孙氏侧头瞧了一眼,这年轻男子不是李嘉责是谁?此时正值盛夏便是坐着不动都免不了出汗更何况还要做如此耗费体力的动作,李嘉责整个人都似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再瞧他写的那些个字,虽然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不过字倒是一笔一划也算工整。
“这么热的天还劳二婶跑一趟,快坐下喝杯冰镇酸梅汤罢。”孙氏的注意力都被李嘉责吸引去了,直到司徒凝冰将她让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这才回过神来,指着李嘉责好奇道:“三少爷这是在耍什么花腔呢?”大热天的这么折腾感情是有病罢!
“他字写得太丑,我叫他好好练练。”司徒凝冰说得轻描淡写,眼角瞥见李嘉责撑着的身子又塌了下去,挥起戒尺就往他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李嘉责又是一声惨叫,正是又累又热还挨了打,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只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司徒凝冰嘴上不住求饶道:“嫂子,我实在支撑不住了,你让我歇会儿再写罢。”
不等司徒凝冰发话,一旁孟大家已是帮着求情道:“嘉责这些时日日夜苦练总算小有进益,我这当先生的都觉得这个学生不错,你又何必过分苛责?你瞧他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就叫他歇一会罢。”孟大家教学生素来讲究春风化雨于司徒凝冰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有些不敢苟同,不过既是自己让李嘉责随她习书法,李嘉责这些时日也确实进步神速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难免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徒弟。
其实司徒凝冰也知道这些日子待李嘉责严苛了些,幸亏如今安国公府的内院俱都在她掌控之下没人敢到王氏面前嚼舌根,否则估计王氏知道了得跟她拼命!只是司徒凝冰有自己的考量,这话却不能向孟大家直言,不过她既然开口司徒凝冰也不好拒绝,况且瞧李嘉责浑身上下包括一双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司徒凝冰甚至怀疑自己若真逼得太狠了他能当场哭给她看。叹了口气,司徒凝冰终是松了口,大发慈悲的对李嘉责道:“罢了,今日就到这儿,你先回去罢。”
李嘉责如蒙大赦,“诶”了一声拔腿就跑了。
司徒凝冰在孙氏身边坐下,也不避讳孟大家直言道:“二婶今日来找我是有事罢?”
“有事!”孙氏刚想说话抬眼瞧见了正坐在上首的孟大家,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细声细气的道:“而且是大喜事,你大哥要成亲了,我今天是来送喜帖的,方才亲家太太已经允了让你回家喝喜酒,你这几日让下人们将行李整理好七天后咱们一起启程回长安!”
司徒凝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二婶。”
“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孙氏见任务完成也不愿多呆,起身用自认为最标准的姿态朝孟大家认真的行了一礼,“我还要回府收拾行囊,这就先告辞了。”
“先生虽久不在庙堂可威仪更胜当年。”瞧着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孙氏在孟大家面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司徒凝冰不由好笑,“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婶见了您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恨不得立马变成大家闺秀。”
孟大家撑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感慨道:“我知道,二夫人是怕在我面前失了礼数,所以行事说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唯恐被我看轻了。可是她想岔了,我休夫在前易钗而扮入朝为官在后,早违背了世俗礼教,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已经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了,论起来二夫人比我好了不知多少。”
“可先生很享受这种离经叛道,不是么?”司徒凝冰提起矮几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送到孟大家面前,笑道:“比起一生关在内宅之中相夫教子死后在牌位上刻上某门某氏我想这世间大多是女子都是敬重羡慕着先生的,故而爽利豪迈如二婶在先生面前亦不敢造次。”
孟大家抿了一口清冽的茶水,垂眸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