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内殿,司徒凝冰一壁行礼一壁悄悄将周围环顾了一遍,皇帝坐在正南面的赤金盘龙座椅上,左右两边分坐着三位宫装丽人应当是宫中位分较高的嫔妃,从坐着的位置上来看右手边的应当是位份最高的李贵妃,身后立着太子的想来应当是他的生母萧淑妃,紧挨着贵妃的应当是魏王生母陈德妃,丹犀之下是自己的父亲司徒信正一脸紧张的瞧着她使眼色。
司徒凝冰就跟没瞧见似的依旧端端正正的行礼,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听太子说你与安国公世子在江南的时候与他有些误会?”
没有皇帝的命令司徒凝冰不能抬头,只得用再迷茫不过的声音道:“臣女回长安之时确实取道江南,但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误会’从何说起?还请陛下明示。”
“哼!好一个明示,你倒是会装!”皇帝没说话杨熠已经忍不住了。
“我就是比你会装,怎么着?”司徒凝冰暗中撇了撇嘴面上却是装出震惊的表情朝声音的来源瞧去,然后恰到好处的失声惊呼:“怎么是你?!”在场之人除了杨熠对她早有偏见,李嘉懿又知道内情外无人不相信她之前绝对不知道杨熠的身份。
“臣女先前不知太子殿下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惊讶过后司徒凝冰马上反应过来,“诚惶诚恐”的请罪。
眼看着自己父皇要被她蒙蔽,杨熠急得跳了起来,连珠炮似的将自己在江南如何被司徒凝冰奴役被李嘉懿冷嘲热讽的悲惨经历又说了一遍。“那帮刺客十之八九是她派来的!”杨熠指着司徒凝冰十分肯定的说道。
司徒凝冰有种想笑的冲动,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将心里那句“杀你有什么好处?你死了又轮不到我当皇帝!”说出口。
“太子!”皇帝也觉得自己儿子的假设太荒唐,狠狠瞪了他一眼做警告,然后瞧着司徒凝冰温和道:“你可有辩解?”语气颇有偏袒之意。
司徒凝冰静静的跪在大殿中央,背挺得笔直如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垂着眸子想了半晌慢悠悠的吐出六个字:“臣女悔不当初。”
杨熠闻言不屑的嗤了一声。皇帝不由眉头微蹙冷冷瞥了他一眼,淑妃也即刻沉下脸低斥道:“太子!”杨熠瞅了瞅父皇母妃的脸色只得收起面上的轻蔑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既有悔意必是知错了。”皇帝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神气,“给太子陪个罪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自己受了那么多罪还差点丢了性命,陪个罪便结束了?刺客的事情居然问都不问!如此处置杨熠自然不服正待说话却被淑妃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司徒凝冰依旧笔直的跪着并没有要赔罪的意思,只幽幽说道:“陛下误会了,臣女是后悔当初不该一念之仁。”她的声音不高但这话却如碎金裂石般震惊了武德殿中所有的人,司徒大将军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司徒凝冰似对众人的反应浑然不觉,不慌不忙道:“若是当日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放肆!”司徒大将军也顾不得在君前,大声呵斥道:“你疯了么!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罢忙下跪磕头,“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皇帝蹙眉沉思很是为难的样子,冷不防一个人忽然说道:“大将军的确是教女无方,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天真。”说话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李嘉懿,因着身体的缘故即便在君前他也是端坐如仪,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冷眼瞧着这桩以他与司徒凝冰为主角的戏,此刻司徒凝冰已将开场唱完接下来就轮到他表演了。开场唱的极好他自然不能落了人后所以一上场便一鸣惊人。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笔直的瞧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卑不亢道:“袖手旁观又如何还不是如我这般秋后算账?”兀自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嘲讽道:“救也是罪不救也是罪,左右是一死罢了。”
司徒凝冰适时地幽叹一声,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公子,你我当日势如水火,想不到今天却要共赴黄泉,这也算是一种缘分罢。”
李嘉懿微微一笑,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道:“有小姐作伴想必黄泉路上不会寂寞。”
司徒凝冰扶了扶发髻上的金丝瓒珠步摇,道:“寂寞自然不会,只是你我两条冤魂聚在一起难免要怨气冲天了。”
李嘉懿捋着鬓边的一缕垂发,幽幽道:“怨有何用?谁叫咱们得罪了太子。这天下是杨家的天下惹恼了未来的主人,哪还有我等立锥之地?”怅然轻叹一声似是有无限悔意,“早知如此,我便该不惜性命拼着残废之身与那些丧心病狂的刺客一斗也能搏个忠勇之名。”
司徒凝冰嗤笑一声,讥诮道:“方才李公子还说我天真我瞧天真的是你才对,你以为拼却一死便能得忠勇之名么?”她摇一摇头,百合髻上的金丝瓒珠步摇垂下的长长璎珞伶仃作响,语声亦是清泠泠的:“没将你当做刺客的同党已是祖上积德。”
“大胆!”杨熠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剑眉倒竖目中直欲喷出火来,“圣驾面前也敢这样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可见平日里你们有多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他手指着司徒凝冰却将李嘉懿也骂了进去。
司徒凝冰也不辩驳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杨熠怎么想并不重要,要紧的是皇帝的反应。更何况,挨骂的又不止她一个总该留点词让别人来唱。李嘉懿果然适时的开口了,“殿下言重,因着圣上是明君所以臣等才敢直言不讳,若